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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浅予禇知白 > 第132章 归扇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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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水落石出,众人唏嘘不已。

青女没有杀人,青女无罪。

鲍全作茧自缚。

裴季同阴差阳错闷死壁中,

荀姜被画眉鸟摄走侍奉。

无罪者,清白已昭,作恶者,终得其报。

至此,“青女杀人案”与“壁画藏尸案”终得了结。

庐陵城裴家祖宅

午后憩罢,人倦鸟怠,青砖墙上立着几只黑羽乌雀,东瞧西望,叫声空灵。两扇木门并没闭紧,那门栓将将插入,木门上的两个铜环随着木门晃荡,一帘春风卷起掉落在地的半片樟叶,裹了把细细的尘土正糊在一个把门偷瞧的小厮眼上。

“让你看,看出一眼灰来!”旁边的小厮叉腰探手朝他腿上拍了一把,先是解气大笑,转又凑过来生挤:“看到了没有?怎么样?不行的话我来,你快一边揉眼珠子去吧。”

“没看到,没看到。”小厮拿肩膀抗着他,不肯让地儿:“他都一天没出内门了,隔着院子又进不去,哪能看着他?”

“他都多久没清醒了?”那小厮走在一边拄着墙道。

“也许清醒不了喽”那小厮叹了叹。

“疯了好,疯了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还死得那么惨。”那小厮又隔着门缝朝里面窥望。

“族长还让瞒着呢,满城都知道了,怎么能瞒得住?”拄墙小厮撇了撇嘴。

“能瞒多久满多久吧。”那扒门小厮起身,倚着墙根儿,抬头望了望天。

春阳辉耀,晴空无云。

小厮心里不解。

这样澄澈青蓝的天,怎的就把心思纯粹的裴季同死了呢?

忽的天空北侧涌起一片黑云,阴沉沉地飘了过来,天地恍然一暗。

风云遮蔽,青天已然不复。

点点雨滴坠下,落在江水中打起一个个小漩儿,涟漪泛泛,凌波悠悠。

“没来由的,下雨了!”那抬头望天的小厮被兜头浇了一脸,不由得暗叫倒霉。

“快走吧,待会儿淋得我一件衣服也没了!”那拄着门的小厮忙往门檐下挤了挤,抬手遮着脑袋吆喝道。

两人一前一后拿袖子遮在头顶顺着屋檐墙角的遮蔽快步向廊道走去。

雨雾迷蒙,袅袅洒落。

“吱呀”一声,两扇木门被缓缓打开,一只苍老松弛的手搭着门沿,在大雨中微微颤抖。

府道上,十一双手揪了揪领口对襟,又往紧扯了扯,只怕雨顺着领口灌进去。

十一绕着门廊跑进了院子,左右一扭头就赶紧往门檐下跑,待至檐下,十一拍了拍身上的水啧,又将袖口衣摆上浸的雨水一一拧尽,不由得心中抱怨着:“这好端端的怎的浇了股子雨?潮的人难受!”

有一小厮从内门探出身子,给十一递了块棉布巾子,正是裴季同的小厮。

那小厮偏头瞅了瞅这淅沥的雨水顺着十一的话头道:“这雨且有的下呢!”

十一接过棉布巾子在脸上左右各抹了一把又道:“偏我出门就下,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还没到春汛时候呢吧?怎的雨这么大?”

小厮替十一撩起篦子,撑着等他进门:“下场大雨也好,将这污秽好好地冲一冲!”

十一握着棉布巾子的手一僵,又暗暗地握紧,那小厮也垂眸望地,二人一时皆没了言语。

待至十一进门,小厮从十一手里接过湿了的棉巾,又道:“十一哥哥今天来有什么事?”

一阵沉默中,十一缓缓从领口衣襟里取出一炳扇子,白纸扇面,幅面半轮,上大下小,藤条绕柄,竹篾铺面,金泥裱纹,水墨点染,精巧非常,正是青女替裴季同画的那柄金泥小扇。

唯一不同的是,扇面已然被清理干净。

扇底依旧雪白无暇,扇画依旧精巧艳绝。

“我奉世孙的命,前来送扇。”十一眸光闪闪,声有凄凄。

那小厮霎时双眸水光莹莹,吸了吸鼻子。他双手上捧,从十一手里接过了那柄金泥小扇。

十一随着小厮穿过内门,走至书房,书房里依旧是那架梨花木架,木架上一柄柄扇子依隔断堆叠放置,那几柄精美无常的依旧展开高高挂在架顶。

小厮定定地看了会儿梨木架子,取过来一个樟木墩子,将衣袖向上推挽了两下,踩着那个墩子,将最上面高挂的美扇取了下来,扯过来搭在肩上的那条湿棉巾子,细致的地将梨木架子擦抹了两遍,这才将那柄金泥小扇展开挂了上去,又左右调整了角度,待满意了,这才从墩子上撤脚下来。

二人面向架子,眼神皆落在那柄金泥小扇上,许久,十一缓缓一叹:“季同少爷应当能安心了吧。”

小厮听到十一叹息,声音也透着缕缕哀伤:“应当吧。”

又是一阵沉默,十一只觉得待的难受,刚欲开口离开,却听到小厮偏过头,将视线落在十一手上,似回忆一般开口一笑,只是这笑隐隐有几分悲戚之意:“十一哥哥,你的手和少爷的很像,干净纤秀,都那么美。”

闻言,十一先是一愣,后又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裴阿翁一见自己便状如疯痴。十一脑海里忽的响起裴阿翁疯癫时常说的那句话来。

“混帐东西!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十一细细回忆着那日他们借以裴阿翁疯癫重现当日情景之时,这句话是裴阿翁离开之前对裴季同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父子二人此生最后一句话。

想吃至此处,十一心中越发哀戚,他又是一叹关切道:“裴阿翁怎么样了?”

那小厮摇了摇头:“不大好,六七日认不得人了,怕是已经痴了心。”

十一心间沉地仿佛要拧出水来,暗道:这样也好,至少现在他的世界里,裴季同还好好的。

暮云如墨,雨击青瓦,檐角黛山都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烟岚袅袅升腾,深深庭院朦胧。

西境陵庙中有个垂老的身影缓缓走至壁前,只见那人浑身水渍,头发花白,一绺一绺的黏成一片,又混着泥往下流着污水,苍老松弛的脸上沾着泥污,顺着脸上的沟壑蜿蜒,身上的袍子浸满了水,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沉沉地坠在脚边。

那老翁抬脚一深一浅的走至正壁之前,对着正壁那残破诡圣的卧莲佛陀轻轻道:“季同,爹冷。”

恍惚中,壁前一青年弯下腰,孺慕地朝着老翁缓缓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