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之力,三段!”
看到石碑上显露出的鲜红文字,家族审查员眼中写进了不屑,故意抬高声线报出了这个结果,引来了下方一众窃窃私语,那交流中无一不透露着蔑视与鄙夷。
“废物果然还是废物啊,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真亏她还是族长的女儿呢,换做是我早自尽去了。”
“不知道族长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家族,纯粹是浪费资源养一个废人。”
听着台下那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嘲笑,站在石碑前的魂英面无表情,猩红色的眼眸也没有半点情绪,转身迈步离开了测试台,审查员也是不愿意多在这个家族废物身上多看一眼,再度高呼道。
“下一个测试者,魂炎!”
随着声音落下,场内鸦雀无声,无人应答,令审查员不满的皱了皱眉,再度高呼。
“魂炎呢?”
“在在在!我在这!”
这时一只手从人群中扎了起来,而后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基础人群来到测试台下。
那是一面目清秀的少年,此时的脸上流露着尴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抱歉,昨天修炼的太迟,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废话少说,上来测验。”
审查员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打断了魂炎的解释,魂炎讪讪的笑了一声,跳上测试台来到石碑前,将手伸出轻抚在石碑上注入斗气,随后鲜红的字体再一次于石碑上显现,审查员看了一眼,而后高声道。
“魂炎,五星斗师。”说完审查员低头在纸上拿笔记录,嘴里还轻喃着,“虽说天资平庸,但比起那个废物也是好太多了。”
而魂炎听到审查员的轻喃声,眉头微微一滞,随后脸上再次露出微笑,拱手向审查员行礼。
“劳烦您了,魂炎告退。”
随后魂炎跳下了测试台,审查员看着魂炎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因为魂炎的礼貌而感到舒坦,反而流露出些许嫌恶。
虽是礼貌谦逊,至今不曾听闻与人交恶,但在这个家族可没什么用,一天不好好修炼,尽是做些表面功夫。
罢了,实力平庸之辈,家族本就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贡献,别像那个废物一样给家族丢人就行。
不过听说这个魂炎经常在日常生活上帮助魂英母女,这么帮助被逐出族长府的族长夫人和族长女儿,也不知道这小子图个什么。
审查员这般想着,随后轻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再次高呼。
“下一个!”
实力审查仍在进行,而在另一边,从测试台上下来的魂炎左右看了看,似是在找寻着什么,最终却搜寻无果。
(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魂炎这般想着,而后轻耸了耸肩。
也对,换做是自己,也不想在这个满是嘲讽的地方多待。
“魂灵,一星斗王!”
测试台上,审查员的声音再次报出结果,惹得下方的众人皆是欢呼起来。
“不愧是魂灵小姐!家族的翘楚!”
“据说魂灵小姐已经被选为未来的族长继承人了!”
“那当然,这等实力已经是同辈最强了!”
就连魂炎也回过头,看着测试台上站着的一脸自信的魂灵,又看了眼下方对魂灵欢呼吹捧的众人,与先前鄙夷蔑视魂英的场面截然相反,让魂炎皱起眉,眼中透露出不喜。
追捧强者,践踏弱者,这是魂炎在家族自小就接受的观念,本应习以为常才是。
但不知为何,魂炎对此却颇为反感。
弱者,真的就那么罪大恶极么?
随后魂炎晃了晃头,抛去了脑海中的心思。
反正自己现在只是家族中的一个普通子弟,也改变不了什么,想再多也无用。
至少现在,自己要去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魂炎抬脚离开了这里,奔跑了十几分钟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魂炎是自己一个人居住的,至于自己的父母之前就已经因病逝世,不过因为魂族全凭实力来决定待遇的家族规则,实力一般的魂炎住的还算是勉勉强强,没有到差劲的地步,混个温饱是绝对足够的。
回到家里后,魂炎在柜子里翻腾着,在柜子角落里翻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几张纸票,这就是魂族内的通用货币,平时魂炎自己一个人吃住,资源也是蹭家族里最基本的,魂炎自己也没想过花纸票去买额外的资源,因此纸票省下了不少。
“今天新药应该上新了,赶紧给阿姨送过去。”
魂炎拿出纸票离开了家,朝着附近的药材铺前去,来到药铺门口时,坐在门口乘凉的药铺老板看到魂炎,还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
“魂炎,你又来啦。”
“嗯,老板,还是先前的药,麻烦您了。”
魂炎甚是礼貌的开口道,将手里提前清点好的纸票递给药铺老板,药铺老板接过后起身回到里屋,而后在魂炎愕然的目光中端着药壶走了出来递给他。
“老板,这是?”
魂炎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药壶,药铺老板则是轻声笑道。
“我想着你今天也该过来买药了,就提前给你煎好了,省的你多等。”
“那就谢谢您了。”魂炎了然,向药铺老板低头致谢,“之后我会尽快把药壶还回来的。”
“不用着急,我这药壶多着呢。”
药铺老板笑呵呵的扬了扬手,魂炎再次点头,捧着药壶转身离开,药铺老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唏嘘。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生在了这个家族。”
药铺老板略显伤感的摇了摇头,坐下来继续等待着客户上门。
而此时,另一处魂族最角落的一间茅草屋,屋里连个床榻都没有,只有一些干枯的稻草铺在地上勉强做成了一张床,屋子里可谓是家徒四壁,除了床上那一张看起来有些陈旧的被铺外,也就只剩下角落里摆着的一个用来打水的小木桶了。
稻草床铺上正卧着一名美妇,前族长夫人魂清歌,脸色略显苍白,肉眼可见的虚弱,若非身上盖着的陈旧被铺恐怕会病的更加严重。
床铺边魂英跪坐着,看着魂清歌那虚弱的面庞,眼中透露出的并非是心疼与担忧,反而是一副甚是复杂的神情。
叩叩叩~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魂英的沉思,回头看向门口,门外的人似是怕惊扰到了床上的魂清歌,敲门的力道相当小,但在这个空旷的茅草屋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魂英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便是看到魂炎捧着药罐站在外面,对此魂英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从被逐出族长府后,魂炎就经常来给魂英送日常需要的东西,就连魂清歌盖的那席被子都是魂炎送来的,最近开始送药也是因为听说了魂清歌生病,每次一到需要服药的时候魂炎就端着煎好的药来送给他们。
甚至魂炎先前还提出让魂清歌去他的房间居住,毕竟生病的人住在茅草屋里实在是不应该,但被魂英给拒绝了。
“魂英,这是刚刚煎好的药,等清歌阿姨醒来后就给她服下吧。”魂炎将药罐递给魂英,而后担忧的询问道:“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恢复的很好。”
魂英轻声回应道,魂炎听罢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会尽可能帮忙的。”说完魂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药吃完后药罐放着就行,我之后过来取。”
拿着药罐的魂英望着魂炎那愈来愈远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她曾经问过这个魂炎,为什么要这么帮助她们母女,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就是觉得......不帮助你们的话,我会很难受吧。】
想起魂炎说的这句话,魂英眼神微微闪烁。
即便在这里,他也还是那样么......
魂英心里这般诉说着,缓缓关闭了房间门。
...
打水,这时魂英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习以为常。
而在今天,魂英打水时确实遇到了麻烦,准确说,是麻烦找上了她。
“哈哈哈!魂英,你今天从我胯下钻过去,本小姐就立刻走人,不然的话你今天别想打水了。”
大长老之女魂灵踩着魂英家里唯一一个小木桶,甚是猖狂的对魂英大肆嘲讽,魂英见此,并未打算争辩什么,正准备如同曾经那般爬过魂灵的胯下,以求摆脱魂灵的侵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窜了过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同时将魂灵脚下的小木桶压垮了,让魂灵脸色陡然一变,而那个身影急急忙忙的爬起来,看了眼地上碎裂的木桶,脸上甚是惊慌的对魂灵连忙低头道歉。
“非常抱歉魂灵小姐!我是过来打水的,刚才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个身影正是魂炎,如此道歉后看到魂灵的脸色依旧难看,连忙将自己手里的小木桶捧给了魂灵,“魂灵小姐,这是我的木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赔给您,希望您能够原谅。”
魂灵脸色发青,看着面前一脸惶恐的魂炎,自己好不容易逮住欺负魂英的机会,结果就这么被这个小子给破坏了!
“滚!本小姐缺这个木桶么?!”
魂灵一脚将魂炎踹翻在地,怒气十足的瞪了眼魂英,而后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而魂炎则是扶着腹部蜷缩在地上,脸色发白,汗珠也是铺满额边,紧咬着牙才没有哼出声来。
很显然,魂灵刚才那一脚绝对是留情了,否则魂炎必死无疑。
过了好一会魂炎残逐渐缓过来,缓缓坐起身,目光转向一直旁观的魂英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
“抱歉,把你的木桶压坏了。”魂炎的拿起刚才因为自己被魂灵踹翻在地而滚落到一旁的木桶递给魂英,“我把我的赔给你吧。”
“......”
魂英静静的看着魂炎,前面还说给魂灵赔木桶,现在这句话又暴露了魂炎从一开始就知道木桶是自己的。
也就是说,魂炎从一开始是冲着阻止自己遭遇胯下之辱而来的。
“为什么要来帮我呢?”魂英看着魂炎,反问道:“反正我们这些废物的尊严,要也无用,何必维护?”
听到魂英的话,魂炎因为被戳破了心思使得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后讪讪笑了笑。
“说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尊严这东西,能维护的话还是尽可能维护一下吧。”
魂英听到魂炎的回答,眼中闪过流光,接着问道。
“为什么?”
“额......感觉?”
魂炎眼神茫然的给出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魂英看到魂炎那有些憨憨的表情不禁笑了一声,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神情。
随后,魂英眼神无比认真的看着魂炎,沉声询问。
“魂炎,如果未来某一天我被人冤枉,你会站出来为我说话么?”
“啊?谁会冤枉你?”
魂炎微微一愣,魂英再度开口。
“别管是谁冤枉我,你就说你会站出来么?”
“唔......可能不会吧。”魂炎抱着胳膊低头想了一会,如此回答道,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目前为止帮你都是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如果是要付出我的性命去帮你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做了吧。”
“是么......”
魂英沉声应道,眼中却并未流露出暗淡之色,反而露出了柔色。
她,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看似言行一致,但实际上心口不一的次数,相当之多。
...
“经族长口口谕,魂清歌母女因怨恨暗通敌族,妄图潜入魂族禁地盗取秘籍,族长已亲自将魂清歌斩首,并命我等将魂英捉拿!”
大街上,一名魂族圣卫朗声对聚集过来的所有人宣读,而他面前,被魂族圣卫束缚的魂英则是嘶嚎着辩解。
“我没有!我母亲没有通敌叛族!我们也没潜入过禁地!”
任凭魂英如何辩解,魂族圣卫依旧不为所动,周围的魂族人也深知这是绝对的栽赃,是否暗通敌族暂且不提,如果魂清歌母女真的能够潜入禁地,那禁地也没必要存在了。
然而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栽赃,这是冤枉,却没人站出来为魂英申冤。
或者说,本应没有人站出来。
“带走!”
那名魂族圣卫刚下达这道命令,一个声音突然出声打断。
“圣卫大人且慢!魂炎心有疑问,还望解惑!”
魂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双手抱拳向魂族圣卫行礼,郑声询问。
“圣卫大人,您刚才说魂清歌母女暗痛敌族,这点暂且按下不表,但您后面说魂清歌母女潜入禁地盗取秘籍,是否过于无稽之谈?”魂炎面容肃穆,言辞坚定,“魂英不过是三段斗之力,魂清歌更是常年卧病在床,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却说二人潜入禁地,魂炎听来确实是过于荒诞了!”
其他魂族人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魂炎这个普通的家族子弟竟敢当面质疑,那名魂族圣卫更是眼中含怒,指着魂炎怒声大骂。
“放肆!这可是族长的口谕!莫非你在质疑族长不成?!”
魂族圣卫直接将族长的名头搬了出来,让周围的人更是脸色大变。
一般按照能说出这话,就已经等同于下了最后通碟了,再不识趣的继续质疑,那就休怪他们无情了!
魂炎自然能明白,因此在魂族圣卫这番话出口后,身形本能的一颤,头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看见他那微微颤抖的双臂。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魂炎这是想退缩了,想必刚才站出来也只是一时冲动。
此时退去,尚且能保全一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魂炎紧咬着牙,再次抬起头直面那怒目的魂族圣卫。
“是!魂炎正是在质疑族长!私以为此事极不合理!”
“不合理?”魂族圣卫彻底被魂炎激怒了,“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理!”
噗嗤!
魂族圣卫只是一挥手,魂炎的一只胳膊便是猛然断裂落在地上,魂炎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嘶鸣,身形也忍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哼!”
魂族圣卫冷哼一声,招呼着手下准备将魂英带走,也没有想直接杀了魂炎。
毕竟这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冤枉,魂炎自己脑子犯浑出来质疑不假,但直接杀了族长面上也不好看,卸一条胳膊给他长长记性就够了。
然而他们刚转身,还未抬脚时就听到魂炎那甚是虚弱的声音。
“等等......”魂炎面色苍白,身体因剧痛不断抽搐,但眼中的坚定丝毫不减,反而愈加旺盛,“圣卫大人......还没给出让我觉得合理的解释。”
“圣卫大人您,乃至族长的理可能是实力至上,强者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肆意冤枉人也随你们心愿。”
“但这个理,魂炎不认!”
魂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紧紧盯着那名魂族圣卫黑到极致的脸色。
魂族圣卫作为族长的亲卫,自创立起来行公务之时谁敢阻拦?!
“不认?那就下去认吧!”
那名魂族圣卫眼神一瞪,魂炎的身形轰然爆裂开来,鲜血泼洒,连尸首都找寻不到,唯有一滩鲜血证明魂炎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而此时,看到这一幕的魂英,缓缓闭上了双眼,内心轻声询问。
【为什么,你要站出来呢?明明你实力不济。】
【若是因实力不济就可以不明是非,面对不公却不发一言,那与乌合之众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