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许久,衣柜之门再度于吴秋砚的眼前开启,那位叫做“灵臻”的娇美小女孩儿,独自一人站在外头,向吴秋砚招手道:“你可以出来了,那些叔叔大哥,通通都走远了,短时之间,他们是不会再来此居查看。”
吴秋砚见这小女孩儿始终都是诚心帮着自己,似乎并无恶意,便相信其言,缓缓起身出了柜中,踏入外头华美宽敞的寝居空间里头。
吴秋砚左右看视,见此寝居摆饰,无一不是细致优美,更加确认居住其中之人非富即贵;又见其中的布置之风偏于秀气,纱纺雪织,粉彩柔色,颇有梦幻公主之息,明显是个属于女子的闺房,也就更加确定眼前的这位小小少女,就是这一间高雅房阁的主人,更或者,是这一整栋精美建筑物的主人。
吴秋砚心有所念,忍不住又向小女孩出言问道:“你……你应该是圣城中人吧?但你为什么要助我躲藏?你……你到底是谁呢?”
那小女孩儿咬了咬自己的唇齿,说道:“在我告诉你我的身分之前,先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只要你对我坦承说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出身来历等简要背景,我就会即刻地回报给你一样的讯息,同样告诉你我的姓名及身分。”
吴秋砚略略沉吟,暗想这少女待己不恶,自己似乎并不必要隐瞒实情,又想自己如今身在敌营,是靠这少女庇护才得无虞,只要这少女何时心有不喜,随意呼个几声叫唤,立即便有人会冲进房来,将自己团团围住抓入牢里,那时自己身份自曝,又哪里有分毫隐瞒得住?
于是吴秋砚确实也没有好顾忌犹豫,当即点头说道:“好,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是我欠你一笔,让我先报上我的姓名来历,也是应该。我姓吴,叫做吴秋砚,是『乾坤正宗』掌门人吴成忌的儿子。”
那少女听之,眉尾一动,喃喃语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是吴大掌门的儿子,难怪如此年轻,就颇具不俗武艺。”神色一正,注目直视向吴秋砚的脸面,语带忧疑说道:“我姓萧,名叫灵臻,我是这圣城城主……城主萧圣月的……的女儿……”
吴秋砚听之一颤,不自主地身形向后退了半步,提手做出警戒姿态,神色十分凝重问道:“你是那大恶人的女儿?你可知道我们一家三口,就是受你父亲阴谋设计,以致遭擒来此,如今我的双亲,都还被困在你父亲的手上。
当初就是我爹爹妈妈拼了命的努力,才让我有机会脱困而逃,你……你却又于此时出现,假装与我友好、带我躲藏,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打算要怎样拐我害我,以帮助你那大恶人父亲!”
萧灵臻听得吴秋砚厉声相询,眼泪竟扑簌簌地掉落下来,红着眼眶哽咽说道:“没有,我没有什么目的!我没有想要害你!我知道我父亲不是好人,但我也无能为力去阻止他,我能做的只有带你逃离、将你藏起,让我父亲的恶业罪孽减上一些,让我父亲的暴 政,能够少危害一人是一人,如此而已!我……我没有别的居心……我不是坏人……从来都不是……”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愈流愈多,几乎都要成河泛滥起来。
吴秋砚见萧灵臻哭得如此伤心,似乎并非矫情,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要如何是好,茫茫然地呆站当场,心中一片乱想:“这小姑娘是那萧大恶人的女儿,却说自己不是坏人,也十分不愿见到父亲害人,所以才偷偷帮助人犯逃躲,以减少父亲之恶……
我该相信她么?她确实不像是要对我不利的样子,但爹爹妈妈说过,这个『天外圣城』里的邪人,个个狡诈残忍,愈是位高权重之人,凶辣程度就愈是登顶至极……这小姑娘贵为城主千金,难道真有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实际上仍保存着良善的心地么?”
吴秋砚理智上觉得自己身处敌营凶险之中,实在不该轻信他人,情感上却又觉得前头这个小女孩儿毕竟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却居然严词斥责,将她教训地哭成了个泪人儿般,委实内心歉疚之极,颇觉过意不去。
于是呆站迟疑许久,终于神色别扭地安慰道:“喂!好了!别再哭了!你不是个什么大城主的千金么?应当十分神气才是,怎地才受我个三言两语,就这样承受不住,哭得淅沥哗啦,好像我是怎样欺侮了你一样?”
却听萧灵臻抽抽咽咽,且泣且道:“什么城主千金,什么十分神气?我一点……一点也不想要!我只想要我从前仁侠正义的爹爹,只想要我从前健康活着的妈妈,只想要我原本快乐美满的家庭……
现在这个居所,再怎样地华美富丽,再怎样地重金装饰、多人服侍,我住在里面都不开心……我每天都做恶梦,梦到被爹爹杀害的那些人,回头来向我追究,冤魂都来跟我讨命,一个个追着我跑,直到我被吓醒为止……”一边说着,一边眼角边又是洒落下串串泪珠。
吴秋砚见萧灵臻神态伤心,实似一个真情流露,而丝毫不像虚假作伪之举,不由听之一动,暗想:“爹爹曾经说过,关于萧圣月此人的背景,以及过去他身为『元灵神宗』掌门人的事情,听说萧圣月本来任侠好义,绝非恶徒,是因为练就了什么邪门功夫,自此性情大变,才开始转成凶残暴虐……
所以,他这女儿幼时成长于『元灵神宗』这个正道名门,受的是中原正规教育,可能都还记得父亲本来仁义为善的模样,也记得自己本来的门风是济弱扶倾,所以即使她的父亲后来心性疯狂,她也被迫一起加入这个『天外圣城』的邪派里,实际她的内心,仍是保有原来的纯良、原来的分辨善恶之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