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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钟声缓缓而至,玛丽亚之壁的大门徐徐打开,稀疏的马匹和车队一一穿过,然后在进入城镇前放慢了步伐。经历过艰苦的作战和狼狈的撤离,所有人身心疲惫,无精打采。

跟印象中一样,调查兵团的归来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有谩骂和指责笼罩在上空,士兵们早就没有了刚出门时的昂扬和斗志。

以前作为旁观者,瑟琳娜只觉他们有点可怜,毕竟这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但如今她身在其中,却忽然觉得他们都是可敬的英雄,是真正能为了伟大的理想献出心脏的人。换做是自己,大概早就放弃了。

瑟琳娜下车走向那匹还会自动跟她一起跑回来的马,轻轻抚了抚马背,“好久不见。”

“是调查兵团回来了。”捡完柴准备回家的艾伦听见开门的钟声,兴高采烈地拉着三笠跑到街上,“快,我们一起去迎接英雄归来。”

“不知瑟琳娜姐姐第一次壁外调查能杀几只巨人。”艾伦来到街道两边东张西望,此时行人早已让开了道路等士兵先通过。

然而,当调查兵团出现在他眼前时,所有期盼都落空了。听不见象征胜利的欢呼,只剩一众伤痕累累的士兵,断胳膊断腿都是小事,还有更惨不忍睹的画面,以至于每次调查兵团归来,街道两边的居民都会紧张兮兮地催促小孩子回屋。

三笠也被这副光景下了一跳,目光慌张地寻找瑟琳娜的下落。

艾伦回过神来,才发现没看见瑟琳娜。他立即和三笠往队伍后面跑去,认真确认每一名士兵的面容,直到看见瑟琳娜毫发无伤地安静走在队伍中才放下悬着的心。

瑟琳娜也看见了人群中的艾伦和三笠。她牵着马走过去,蹲下身拍拍艾伦的肩膀。没有趁此机会告诫艾伦打消参加调查兵团的念头,只是平淡地嘱咐道:“伤员太多,这几天我可能都没空回去了,转告你妈妈,晚饭不用预留我那份。”

艾伦点点头,担心地看着瑟琳娜起身离去。此时他就算再直男也能发现,瑟琳娜的眼里此时已没有了高光,失了魂似的,就算身上没有伤口,但精神上肯定早就饱受摧残。

基斯作为团长走在最前方,一名老妇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认出这名老妇人就是那个只剩手臂的士兵的母亲,便吩咐部下把她儿子仅剩的部分取来。

不敢细看那根失去血色的手臂,老妇人只求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儿子他,为人类做出贡献了吗?”

原本瑟琳娜以为基斯会说些安慰死者母亲和鼓舞人心的话,可他却绝望地向那位母亲道歉,她的儿子白白牺牲了,而他们对巨人的真面目仍一无所知。

如果把世界的真相说出来,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瑟琳娜马上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是他们的王决定隐瞒真相,她贸然说出也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出所料,回到总部后,便是忙碌的善后工作。长官们需要统计牺牲的成员名单,伤者则需要各种手术和包扎处理。韩吉拿出针线仔细地缝合着各种各样的伤口,忙得一口水都顾不得喝。瑟琳娜作为一名没有在战斗中受伤的后勤兵,也理所当然需要照顾其他受伤的士兵。

有些士兵的伤势过重,已经超出了韩吉的能力范畴,瑟琳娜只好和苏菲亚以及另外两名士兵一起,驾着马车带重伤的士兵前往北边更加富裕的城镇医院接受治疗。把受伤的士兵都托付给医生后,另外两名士兵对她们说:“这里有我们就行,你们先回去帮忙吧。”

“好。”瑟琳娜和苏菲亚坐上马车往回走。

苏菲亚自责地问:“瑟琳娜,如果我没有擅自离开,班长和前辈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也许你也死在那儿也不一定。”瑟琳娜没有心情去推演这种得不到结果的假设,她也累了,眼睛半合着,无精打采地驱车返程。

明亮的天色逐渐昏暗,残阳如血,即将步入夜晚的分界线之时,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

瑟琳娜疑惑地抬起头,天上几乎没什么云,为什么会有雷声?而且那么低沉的声音,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该不会是发生了爆炸吧?可就墙内的科技水平哪里做得出这么厉害的炸药,搞不好只是有人在储存面粉的仓库抽烟。如果是那样,爆炸现场可就太惨烈了。

到调查兵团总部附近的时候,瑟琳娜忽觉气氛不对,平时总部周围的路很少人走,何况即将入夜,可远处却延绵出一道由火把组成的曲线,光线之下是涌动的人流。

“奇怪,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人?”瑟琳娜伸长脖子张望,但实在隔得太远,她也搞不清是什么状况。这些年呆在西冈希纳区,也没听说最近有隆重的节日需要晚上举着火把出远门。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还有很多伤员需要我们照顾。”苏菲亚说。

“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憩,瑟琳娜慢慢把心态调整回来。她打起精神,甩甩缰绳催促马匹加快步伐。

快要回到兵团总部时,诡异的气氛更加浓郁,大门外看不见一个值班士兵,而里面却传出一片嘈杂。加速冲进总部,周围的士兵都忙着把各种物资往运输车上搬。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把东西都卸下来吗?

看见瑟琳娜和苏菲亚回来了,米凯立即上前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只带生活必需品,然后马上撤离。”

“撤离?撤到哪去?”瑟琳娜一脸问号。

“罗塞之壁,特罗斯特区。”米凯尽量用镇静的语气说道:“玛丽亚之壁不久前被巨人攻破了,西冈希纳区内门也已失守,巨人很快就会入侵到这里。”

“什么!”苏菲亚第一时间想到了她的父母和迪恩的奶奶,刚想跳下车就被瑟琳娜抓住了胳膊,“我也有亲人和朋友在西冈希纳区,但我相信他们应该早就开始避难,不需要我们担心。刚才远处那些应该就是从西冈希纳区撤离的居民。”

苏菲亚犹豫了几秒,眼神颤抖。壁外调查的时候她就擅自离队,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而现在情况紧急,关乎人类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她再任性下去。抛开一切顾虑,苏菲亚反过来拍拍瑟琳娜的手背,坚定地说:“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