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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定了路线之后,兰柯佩尔他们就开始进行最后的整备,接下来就要翻越这座雪山,前往另一侧的费季索夫男爵的源石制品加工厂。

还有去探索更远处的那条,本不该存在的河流。

“你们需要驮兽吗?我么村子里养了一些驮兽,脚熟得很,大部分雪地环境都能如履平地。”

在会议室门口,凯斯奇卡询问自己等人,随后又看了看爱国者,咽了口口水,说道:

“您可能得要村子里最健壮的那头老驮兽来载您……而且您的武器和盔甲得分开放,不然驮兽的脊骨怕是撑不住……”

兰柯佩尔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了,你既然都能一个人靠双脚翻越这座雪山跑回来,那我们肯定也同样走得,就不需要麻烦你们为我们准备驮兽了。”

一匹驮兽对于这样的村子而言可是宝贵的战略资源,这一趟一去凶多吉少,自己都可以预见到这些驮兽估摸着一次性就要报废了。

“可能我说这话有点不知好歹了……但那真的是什么非要去战胜不可的敌人吗?”

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可凯斯奇卡还是这么问了。

“当然,放任一头邪魔,尤其是这种特殊的邪魔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反人类的行径,假以时日,扭曲的虚无会吞噬整片疆域。”

这些村民都已经是邪魔灾害的亲历者,塔露拉等人当然也没必要再瞒着他们,邪魔已经为他们所知,那么不妨把话彻底说开。

“那确实非战胜不可……但为什么听你们说,乌萨斯帝国不但不去消灭,还要去回收这头邪魔,这不是更加反人类……”

凯斯奇卡说道一般,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苦笑:

“……我当真说了句蠢话。”

塔露拉回答:

“即使经过了血峰战役,也仍然没有打消那些战争分子狂热的执念,只是被藏得更深了,他们从来未曾改变过。”

凯斯奇卡回答:

“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和村子里的人为你们祈祷了,你们简直就像是小说中去讨伐恶神的勇士来到了现实中。”

“祝你们好运。”

兰柯佩尔回答:

“这就够了,等我们回来,凯斯奇卡,我们会还这片地方一片安宁。”

……

众人出门后,立刻召集了麾下的战士们。

村民们也立刻都出来送别各位,家里面有些什么粮油米面,或者自认为稀罕的物什都拿了出来,想要赠予大家。

待到众人到齐之后,因为接下来可能要面对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敌人,兰柯佩尔,塔露拉,爱国者,九还有霜星,五人对其他的战士们告诉了他们的决定。

“您说什么?大姊?您要就这么几个人去?!不带我们了?!”

“我还记得您的承诺,只要您还在,您就会带领我们前往任何地方!”

雪怪们几乎全部难以接受。

“大尉!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我们之间并肩打过多少次险恶的战斗,【乌萨斯粗口】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种漆黑扭曲的爬虫!”

“我们的弩,炮,盾,刀,屠戮过多少这种肮脏的敌人,我们的队伍与您连成巍峨的山脉,您怎么能主动弃离我们这些基石?”

盾卫们,感染者游击队们更是陈词激烈。

“塔露拉!你们……你们不会不管我们了吧?”

“我知道我们实力浅微,难以在战场上起到多大作用,我们愿意为您保障后方,只希望你们不要抛弃我们。”

新加入的整合运动成员还有那些被救下的感染者们则语气不安甚至是慌乱。

“我们从未质疑过各位面对战场的勇气,与战斗时的血性。”

塔露拉对所有人说道:

“只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会让人数优势扭转为人数劣势的存在,这只是出于战略层面考量,没有一丝轻蔑各位的意思。”

一名盾卫扬起手中的盾往下一砸,说道:

“你在讲什么疯话?!我们自愿跟大伙出了新切城,不是在乌萨斯报了什么旅游团!塔露拉!我们是在打仗!”

“昨夜面对那么多邪魔杂碎的围攻,没有一个兄弟被污染转化,最严重的只有几个四肢全去了,咱们也愿意养他们一辈子!”

“邪魔就怕你们,不怕我们?”

“邪魔就怕红龙的火,温迪戈的戟,血魔的巫术,斐迪亚的植物,卡特斯的冰?不怕我们的盾与刀?不怕我们的弩与炮?”

爱国者回答:

“我从未轻视过你们,更确切地说,我了解你们,宛如了解我的至亲,我清楚你们每一个的面容,性格还有经历。”

“只是,前面大多……有去无回。”

那名盾卫回答:

“我们的大尉,博卓卡斯替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胆小鬼?!在您的带领下,队伍所向披靡,一个又一个的不可思议的对手被我们剥皮碎肉,挫骨扬灰。”

爱国者沉默了片刻,说道:

“这大概就是我另一面的真实,我见证了片刻安宁之后,便再也不想把任何人送上死亡。”

“兰柯佩尔是对的,我也许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太多……如果是曾在卡兹戴尔的那段时期,我大概会认为自己中了笞心魔的巫咒。”

一名被救下感染者成员,萨卡兹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那名盾卫的衣袍,说道:

“我可能说这话不太合适,但昨晚大家之所以都能平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血魔老爷和温迪戈老爷的萨卡兹巫术法阵。”

“布置一个村庄尚且都让两位老爷大费心力,如果你们要面对的邪魔是……对不起,好像我的发言像个懦夫,可我还是说了。”

那名盾卫却沉默了下来,双方无言。

“这里已经被邪魔打上标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造访,也必须有人定期巡查和维护这个巫术法阵,也必须要留人手在这里。”

兰柯佩尔颔首,对他们说道。

“不。”

一个声音传来,如此熟悉,兰柯佩尔扭头,是铁卫队伍们最先前站着的维斯。

“为什么您就是不肯带上我们,我们不是累赘!我们披挂齐整,我们身上佩着的不是什么玩具,而是刀剑!是弩炮!”

这名萨卡兹战士开口,几乎带着哭腔:

“为什么您的眼神总在躲闪我们?”

“您忘了吗?我们从感染者矿场里杀出,斗过内卫;我们进入旧切城,塑定秩序;我们在雷姆必拓还有里面的火山,与活矿脉交锋,与兽主共舞。”

“为什么您的眼神总在躲闪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不直视我们?!”

“领袖——!!!!!!!!”

维斯几乎是第一次咆哮着对兰柯佩尔说话。

“……”

而换来的只是兰柯佩尔的沉默,铁卫们,自己的战士们看着自己,也同样一言不发,空气沉重地仿佛是凝结的铁。

“啊……抱……抱歉,我是个粗人,魔族人讲话大多都这样,您若是要罚我,多少鞭子都行。”

维斯的胸膛里耸动几下,语气复杂地说道。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们。”

兰柯佩尔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想失去你们。”

维斯和奥金涅茨在数秒后终于大步上前,对兰柯佩尔说道:

“我们也不想失去您,领袖!”

几乎是瞬间,所有铁卫都簇拥了上来,把兰柯佩尔围在中间,更多人也围了上来,包括动作幅度最大的整合运动新人罗杰里奥。

“您即是我们的魔王,兰柯佩尔,我们的领袖。”

维斯说道:

“如果可能,我真愿意看到那顶黑色的王冠此刻就悬浮在您的头顶,昨夜的战斗许多萨卡兹弟兄都觉得简直就是复刻了卡兹戴尔的保卫战。”

兰柯佩尔闭上眼睛,说道:

“我并非魔王,若黑王冠选定了我这么个自我矛盾,舍生忘死的同时却又害怕失去,凶残霸道的同时却又温软懦弱的家伙,我感觉是一种失职。”

维斯反驳道:

“不,您看看您自己,看看您麾下,因您而聚集的这些人。”

“他们是如此崇拜您,敬爱您,并非因为您的力量,而是因为您本身的人格,我们因此聚集在一起,不分彼此。”

“您就是我们的魔王!您就是我们心中的王庭之主!您就是我们心中唯一的领袖!”

兰柯佩尔伸出手,却觉得喉咙发紧,战士们的目光灼得他几乎目盲。

“……”

兰柯佩尔一言不发地走入了沉默的战士队列之中,黑红的身影分开人群,周围的一切喧闹都仿佛重归与寂静。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于风雪中驻足。

“向您俯身,殿下。”

簇拥而上的人们,低下了头,放眼望去,一片不一的耳朵,一片不一的犄角,却都迎向天空中初升的旭日,壮烈生长。

被迫害的人们,何止萨卡兹。

被毁灭的家园,又何止卡兹戴尔。

他们挣扎过,狂嚎过,这些人民不可计数地自血与泥泞中站起,追求安宁的愤怒,无时无刻不盘旋在他们的胸膛中高耸升扬。

他们追随一个愿景而非一顶冠冕,兰柯佩尔已然于承诺中和众人共同托起第一座家园。

在萨卡兹人眼中,追随魔王一生征战乃是永恒的荣耀。

魔王所指,家园所在。

只因魔王站在他们面前,从未背弃过他的子民。

而现在,他们有了一位无冕的魔王。

“什么代价都好,请让我们变强,能追上您的步伐。”

维斯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坚定地说道:

“我们愿追随您直到海枯石烂,万物终结!”

兰柯佩尔这一次沉默了足有一分钟,说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