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上山后,关羽挑灯夜读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一日竟到了五更时分。
周仓在一旁实在熬不住,上前提醒道:“君侯,天快亮了,早去歇息吧!”
“哦!”关羽睁开丹凤眼,放下书籍看向帐外,却并未起身。
周仓劝道:“君侯放心,大公子上山一定平安无事。”
关羽卧蚕眉一挑:“某夜读淮南子,偶有感触而已,与平儿何干?”
周仓忍不住道:“君侯挂念大公子,夜不能寐,连俺都看出来了。”
“哼,多事!”关羽披衣而起,抚须道:“关平奉命出行,便与其他将士同等,祸福生死,自有天定,何必挂念?”
周仓嘿嘿一笑,上前扶着关羽准备去睡,却被关羽轻轻推开,不满道:“某尚未老。”
回到行营,东方已经渐渐发亮,刚褪下衫巾准备洗漱,却见周仓快步进来:“山上来信了。”
“速速拿来!”关羽顾不得整理须发,一把取过书信,拆开观看。
匆匆浏览一遍,丹凤眼曝睁,沉喝道:“蟊贼安敢欺吾子?”
一把取过架子上的衣衫,迈开虎步就往外走去,对周仓吩咐道:“备马!”
关羽掀开帐帘,一阵冷风吹来,须发飞扬,忽然浑身一震,又冷静下来,缓缓放下帘子,转身躺在床上,吩咐道:“我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啊?”周仓还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看关羽背朝外而卧,莫名其妙退出帐外。
关羽侧卧在床上,重新打开书信,借着昏暗的晨光将书信仔细看了一遍,喃喃道:“张燕既降,必能保护平儿周全。”
关平此时正在山上与张燕商议编制兵马之事,如果三日后花索还死性不改,尽力说服部分人下山,其余的任其自生自灭。
第三日一早,众人在聚义厅等候,却不见杨凤一众到来。
张燕笑道:“杨凤遣其子下山,必是去另请高人,至今未归,只怕此行未果,看他父子还有什么借口。”
张方冷笑道:“绿林中人,哪个不敬畏关将军忠义?杨家父子不识时务,还想请人助战,我看这河北群雄谁敢出手?”
正商议之时,却见杨凤带着一行人大步而来,到门口也不入堂,抱拳道:“关将军果然有信义,我等从山寨搬来一位兄弟,再分胜负。”
关平神色不动,起身抱拳道:“请!”
张燕微微蹙眉,与关平向外走去,低声道:“小将军不可大意。”
众人来到门前,春日骄阳明媚,只见广场上围了半圈人,杨奎风尘仆仆,但嘴角却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面色白净的少年,身穿淡紫色锦袍,腰系三指宽的青龙腰带,衬得身材愈发修长,肩宽腰细,双目清澈有神,给人一种精明干练之感。
关平抬头看去,见这少年虽然皮肤白净,却长着丹凤眼、卧蚕眉,不由心中嗟讶,这少年眉宇之间的神态,竟与老父亲有些相似。
那少年也正抱着胳膊打量关平,眉梢微微挑动,一股天成的桀骜之色,猎豹般挑衅对方。
杨奎上前说道:“这位便是我师弟花索,第二场由他上阵,你们谁来?”
关平深知此战的重要性,看此人气势凌厉,是个典型的绿林豪杰,恐怕胡班不是对手,当下出列道:“就由本将应战。”
花索脑袋微微一歪,倒提熟铜棍抱拳道:“在下关索,阁下便是汉寿亭侯之子关平?”
关平微微点头:“家父关云长!”
花索嘴角微微牵动,举棍横在胸前,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久仰大名,正要领教高招。”
杨奎在身后大声道:“师弟,无需跟他客套,动手吧!”|
“请!”关平也急于回去复命,并不多言,拔剑上前。
只见花索虚空转动熟铜棍,发出呜呜之声,化作一片金光,爆喝声中便向关平脑门砸去。
剑走轻灵,关平看对方兵刃便知此人看似瘦弱,其实力大,并不与他硬拼,侧身让过,反手举剑向对方后心刺来。
那少年不但招式凌厉,但身法却十分灵活,只见手腕抖动,棍子向后抖出,叮当一声脆响,便将长剑格开。
“好!”杨奎见到如此赏心悦目的招式,忍不住拍手叫好。
张燕在一旁暗暗皱眉,这少年一出手,他便看出其武艺是行家传授,招式纯熟,又在兵刃上占了优势,不知道关平能否应对。
关平与对方交手十余合,一直处于闪避防守之中,心中也暗暗震惊,他的剑法虽不如刀法,但也是关羽亲授,当年关羽行走江湖,与诸多高手切磋过,剑法自成一家。
后来在襄阳时,刘琦拜剑师王越为师,他也曾旁观请教,受益匪浅,若论步战除了甘宁、周仓几人外,关平也是佼佼者,没想到这少年也是武艺惊人。
二人又战二三十合,在场中游走对招,不时发出兵器撞击之声,花索见迟迟拿不下对方,年轻气盛,有些焦躁起来,低吼道:“小心了!”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熟铜棍竟从中间又伸出二尺来长,变作一条长棍,双手舞动,朝着关平便横扫过来。
关平急忙跃起闪避,那铜棍如灵蛇一般猛地弹起,打向关平后腰,这一下变化极快,人在空中无法闪避,关平只好咬牙举剑格挡。
当——
脆响声中,关平落地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手中宝剑剧烈抖动,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好样的!”杨奎激动得大喊,双手对付单手,铜棍对宝剑已经稳占上风。
花索得势不饶人,疾步抢上前,棍如长枪,向关平胸口捅过去。
这种招式在战场上极为常见,关平更是久经阵战,微微后撤半步,棍头擦着胸口而过,伸手便将一端牢牢抓住,另一只手中宝剑举起,正好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花索向前急冲的气势戛然而止,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场中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你输了!”关平收了剑,放开铜棍,手握的地方尽是亮锃锃的汗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杨奎正拍手叫好,见此情形顿时挥舞双臂怒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