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得赶在你的朋友来之前把我给挖出来?”
伊普西隆扯着身上连着的根茎,看着浑身鲜血,穿着明显略微有点少儿不宜的叶央,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还有,我师傅居然是魔王的吗?”
叶央趴在自己的割草机上面,一脸无语地看着伊普西隆:“不是大哥,你师傅技术这么熟练,人类世界在勇者时代之后哪来的这么高深的炼金奥义,他们不都全顺着炼金院给的歪道科技树走下去了吗?”
“倒是怀疑师傅不是人类了……就是没想到这么……”少年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这下他人奸的称号倒是切实做牢套了。
叶央看着伊普西隆,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事情被这么轻易解决倒是始料未及的。
也对啊,毕竟这只是个贰叁阶的副本,要是按照预计的进行下去,估计难度都得突破天际了,干脆戛然而止避免出现更失控的东西,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发展。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了,未婚先孕的感受咋样?”
看着伊普西隆满脸问号,叶央干咳了几声,回忆着先前对方的行为,忍不住揶揄了几句:“满世界魔素花都追着你叫妈,当中枢处理器也不忘了我这个挖井人,还挺有报恩意识的嘛。”
本来想抽他几巴掌的,但是想想这个家伙也是被世界逼到现在这个结果的……
世界。
叶央的面色突然僵硬了片刻,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值——
1%
毫不意外的数据。
在揭示故事真正的结局之前,叶央必须得先思考一下有关于【自身】的问题。
零件,灵魂,诡异的血条,任务世界的既视感,还有扯不断的关联……
种种巧合叠加在一起,再加上之前身边的人对于自己遭遇的遗忘,让叶央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下去了。
她……到底是什么?
世界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人偶,Npc,机器,工具,还是叶央本身?
事情似乎又回到哲学的诡辩上面了,忒休斯的船还是沼泽人,或者是缸中之脑?
这种事情谁都无法证明,她连抓到那根线的证据都没有。
“嗯……”
伊普西隆哼唧的声音最终打断了叶央无用的思考,挪回了她的注意力。
payattentiononsomeone.
她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等待着他开口说出下一句话。
“叶央,我重要还是……”
“你重要。”
叶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呼吸逐渐变得更加急促。“伊普西隆,你别,你别学我,不吉利。”
世界和我谁更重要,这么俗套的疑问句结果还是被放在了叶央面前。
不过她向来是任性的,更偏爱自己人的。
“但是……魔素花和我是连在一起的啊。”
不杀了他,这份猛毒就无法根除。
虽然早就猜到了类似的结果,但是叶央还是被送上门的事实给打了一拳。
生活给不听话的小孩一个美妙打大嘴巴子。
叶央缓缓看向了炼金院的仪器,轻声开口问道:“所以,回答我,伊浦西隆,你想要拯救这个已经灭亡的国家吗?”
少年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到如今,就算再圣母,也说不出这种话吧?
况且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怎么救这个地方?
那些魔素花,可是把所有的信息都传到他这了。
“在看了这么多之后,你还想成为勇者吗?”
勇者。
勇者这种东西,应该来消灭自己才对吧?
但叶央并没有停止询问,与其说是在问对方,更像是在给自己留下做准备的时间……
“梦想,未来,这种东西才是勇者该准备守护的东西,就像是魔法少女……世界的可能性,伊普西隆,世界应该留下更多可能性吧。”
她的勇者,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被单纯划掉的一行字,一个任务。
“勇者不因圣剑留名,而圣剑因为勇者而荣耀,如果是你的话,那些故事一定可以继续下去吧。”
叶央握住伊普西隆的手,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伊普西隆,你想拯救世界吗?”
少年愣愣地点了点头,叶央笑着答应了他。
“果然,勇者是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呀,谢谢你。”
“我是没有灵魂的,所以你要做的很简单。”叶央切断了伊普西隆身上的管道,只留下了最后一根,然后把简单粗暴的种植工具送到了他的手上,“只要把母株种到我身上就好了,现在能量强到这种地步的它只要失去了供给源,就会很快衰败。”
“而母株是不会抗拒你的,因为你就是它。”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可是你说了不希望我牺牲,那换一个人岂不是更不可理喻的事情?
伊普西隆定定地看着叶央,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那副没骨气的脸上刺客只剩下了坚定与固执,就像是无数次向他伸出手那样。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爹,没商量。”
叶央干脆利落地砍断了最后的根茎,凭借着魔素网络的维持,短时间脱离本体伊普西隆死不了。
不如说,在这段时间内魔素花母株的核心会尽可能往他的体内转移。
叶央揪住从巨大植株身上延伸出来的小小花朵,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嘴里,而后用力咽了下去。
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这样的力量,或许没了魔素之后人类才能重拾天命,这个世界的运转才能恢复正常。
但是人类都快死绝了,谁又知道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反正不归她管。
就是这么粗糙的动作,真的对于这种灭世灾难管用吗?
这种问题不得而知,但是看到急速赶来,身上全是伤痕的唐竹与夏易苕,叶央顿时觉得自己算的真准。
她要完蛋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随后脚底一软,从扫帚身上连带着伊普西隆一起跌了下去。
不过这次运气比较好,被人成功接住了。
她看着眼前脸色发黑的唐竹,本来还想说点白烂话搪塞一下,但是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体内某些东西突然延展纠缠起来,攥紧了她的五脏六腑,试图汲取什么,但是又找不到的无能狂怒的感觉。
好几把痛。
叶央的眼泪瞬间崩了出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距离溅射着。
看着她的样子,唐竹吓蒙了,她还没开始教训孩子呢,怎么孩子就哭了?
魔素花,醒了。
在叶央专门给祂准备的囚笼内苏醒了。
“卧槽快去找魔王,去晚了我和伊普西隆真要死了!!!”
在再度昏过去之前,叶央抓着唐竹的衣角很没出息地痛哭流涕哀嚎着,“我的姐,我永远的姐,救救救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