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俨然成了烫手山芋。
每天看着杨山杏在跟前走来走去,好几次季惟都想叫住她直接把事情跟她说明。
琢磨良久,她换了个思路,“山杏你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自家亲娘又薅了小麦的羊毛,杨山杏过意不去,把原先她娘干的活计全都揽了过去,大清早起来背过英语单词便开始给洗昨晚换下的尿布,两个孩子,足足小一盆儿。
听到季惟在屋里喊她,忙脱了围裙,把身上的水汽全拍干净了才进屋,“咋了?”
“倒也没啥大事,这不是老黑山那一片最近正忙着开发嘛,厂里实在忙得很郭副厂长脱不开身,我这又在月子里不方便出门,反正你这段时间也没啥事,我想让你替我跑一趟,时不时的去看看情况送些口粮,也能起个监督作用。”
季惟从床头柜里拿了十张大团结给她,“这是这几天你的开支费用,多退少补吧,工钱到时候咱们再另算,你可以叫上群英跟你一块儿,俩姑娘也能有个照应。”
不管咋样,还是得先让两人见着面再说,根据山杏的态度再决定给钱的说辞吧。
杨山杏倒不矫情,大大方方接过钱,但却决口不要工钱,“小麦你就让我为你做点啥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我,这就跑个腿的事如果我再要你钱就太说不过去了。”
季惟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从容的宽慰道:“如果你不要,群英肯定也不好收着,你说我怎么好意思让她跟着白忙活呢,这事听着轻松,其实来回倒车可是个遭罪的活,更何况还要带这么多东西,你可不能老这么跟我见外,将来我还打算让你们俩毕业后帮着我做事呢。”
杨山杏到底还是给说服。
她当然知道群英只是个借口,否则厂子里这么些人,随便喊个男的不比她们俩顶事儿嘛,小麦特地安排这么一出肯定是想替她分担肩头的重担,打她从首都回来,她娘就一直钱钱钱的唠叨,小麦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又咋能不清楚。
除了牢牢记住小麦对她的好,好好念书,好好报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听说能进山,汪宝宝好奇得不得不了,吵着闹着非要跟去。
碍于她的特殊身份季惟其实挺担心的,毕竟这姑娘如果出点啥事那可不仅仅只是她和庄呈昀的麻烦了。
她不松口,汪宝宝就没完没了,跟个陀螺似的在屋里不停的打转,曹曼贞叫她闹得头都疼了,随手给她写了个条儿,“拿着这个去隔壁找刘队长,就说是我的意思,找个机灵点的让他跟着你们一块儿去,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许乱跑不许任性,任务完成马上回来,否则我就让你爷爷亲自来把你接回去。”
这丫头的性子某些部分像极了她爷爷,尤其做事情那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再这么让她闹下去,屋里这一大俩小可就别想好好休息了。
汪宝宝宝贝似的把那纸条攥在手心,在曹曼贞脸上狠狠贴了一下,“还是joan你对我好!”
回头又死命往季惟怀里钻了钻,“小麦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劳心,我会帮你把事情都打理好的!”
于是本来挺简单的二人组,愣是足足扩充了一倍规模。
当初考虑到老黑山的艰苦条件,季惟就跟郭老头商量好了,热天每周送一次生活物资,天冷了就增加到半个月,以确保当地工人的生活质量,这也是他们当初招工时做出的承诺,此时距离棒槌他们出发也过了差不多五六天,为了筹备这些物资,郭老头早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季惟这儿一通电话过去,他直接就找了辆马车把东西拉到了小院门口。
干体力活的难免比普通人饭量大,因此制定粮食标准的时候郭老头直接参考了矿工标准,每个每天一斤半,眼下老黑山那差不多有二十个人,一个星期怎么着也得二百斤,就这还不包括蔬菜和猪肉,满满当当一车东西,即便是四个人齐上阵都显得有些吃力。
就那联防队的小队员,莫名其妙被拉来充当了苦力,一个人挑了二百斤粮食,剩下的百来斤蔬菜则由杨山杏和刘群英俩一块儿抬着,猪肉最少,拢共二十斤,不过就这也背得汪宝宝够呛,还没上车她就已经开始一个劲唠叨,“为什么不让车送去,刚才那个马车也可以啊,坐火车很辛苦的,那么多人挤。”
“坐快车到市里都得两个半钟头呢,赶马车你是打算晚上在路上过夜吗?”刘群英隔着背篓拍拍她,“你就知足吧,有火车坐就不错了,想当年条件不好的时候多少人出远门都是腿儿着去的,现在还有不老少呢。”
汪宝宝完全不能理解,“那我们就开车去啊!”
这回另外三人直接笑出声了,“整个县城就只有县府和木材厂有一辆车,上哪儿给你整车去!”
汪宝宝惊呆了,“小麦的工厂原来都还没有车啊!”
默默的,她也把这事给记在了心里。
一直以来她都想送小麦一个能讨她欢喜的礼物,可每次小麦都兴致缺缺,这下好了,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她要benz!
要给小麦买一辆跟他们家一样的benz!
下火车后,其他仨都忙着雇马车赶往目的地,她可倒好,非要找到邮电局把在火车上写的信寄出去了,才肯动身。
这一来一去,又给耽误了近半个钟头,可人汪大小姐才不管这些了,那信可是寄给她爷爷买车用的,比什么事都要紧!
这丫头完全不知道的,其实买车这事季惟那早有打算,只不过她不需要benz,眼下对于她来说一辆坚固耐用的卡车要来得实际。
俩工厂的出货量越来越大,现在公社里能提供的最大交通工具就是拖拉机,装个皮具啥的还成,要是自行车一趟可真拉不了几辆,总不能经常跟木材厂借吧,人家厂里自己也得用不是。
也是打听过了才知道,眼下这私人要想购车还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估计只能走门路用进出口的形式去弄东欧那边的微型汽车,就连机关单位和个体企业那都得往上申请,这不她就让郭老头以工厂的名义跟县里打了报告,只待批准,县里就会出面跟汽车厂申请购买。
只不过价格可不便宜,就他们选的解放牌大卡,据说得要差不多三万!
三万块钱,都够三个万元户了!
不过接下来老黑山那还得运输木材和苗种,这笔钱可省不了。
话说老黑山那头四人,可是历经千辛万苦,其中的艰难坎坷,都快赶上西天取经了!
汪宝宝同志嫌弃马车颠簸,上去没十分钟就嚷嚷着不肯坐,好不容易中途给她换了公车,又嫌里面汽油味大,非要换回了马车,这马车早让打发走了,穷乡僻壤的还上哪儿给她找马车去,劝又不听,三人让她折腾得没法子,只能挑着东西下车,巴巴的蹲在马路牙子上等。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刘群英哭的心都有了,“咋办,咱们晚上还能到地方吗?”
杨山杏摇头。
老实说她连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
那小队员倒是机灵,“要不你们仨留这儿看东西,我一路跑着去打听打听,要是没有马车就跟人借个自行车啥的先去老黑山通知一声,多来几个人也好帮忙,再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他看看这冷冷清清的四周,又有些不敢离开,就仨姑娘,万一出点啥事可咋办!
几人正惆怅,远远的有马蹄声靠近,两束手电筒的光芒仿佛指路明灯一般朝他们照来,“是东方厂里的工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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