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已经跟着季惟进屋的老倔头叼着个冷馒头出来,大清早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还没喝过,现在给他一头牛他都能吞下去,狼吞虎咽的狠嚼了几口,“急个啥嘛你们,卫生所不行不是还有我嘛,连生男生女我都能把出来,这点小问题算个啥!”
周玉珍这出儿一看就是想讹人嘛!
虽然气愤汪家惹出来的这一系列乱子,但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汪宝宝,都是装出来为了阻止小两口跟汪家接触罢了,所以该帮的还是得帮。
他不慌不忙踱到周玉珍跟前,翻起她的眼皮子看了看,“我当是咋回事呢,这就是中暑导致动了胎气,蹬着自行车顶个大太阳回来,不晕她晕谁!”
刚才大伙儿可都是亲眼看着周玉珍回来的,到现在自行车都还摔在郭家门口没扶起来呢,自然对老倔头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也不忙着送医院了,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把周玉珍就地放下。
“这中暑好治,动了胎气也好治,不过俩加一块儿就比较复杂了。”老倔头煞有介事的捻着胡子,“照我看得用白马通才行,那玩意儿能治腹痛牙痛,而且性温无毒孕妇服用也比较放心,就是不太容易找。”
“啥是白马通?”社员们连听都没听说过,个个好奇不已。
“知道马吗?”
这不是废话!
没养过马还能没见过马跑吗,大队长家就有马车嘞!
“白马,顾名思义就是白色的马嘛,至于那个通嘛”大伙儿越急,老倔头就越卖关子,眼神还不忘有意无意往周玉珍身上瞟。
泥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子,不是喜欢装吗,先把你膈出一身淤青再说!
眼看着周玉珍就快撑不住穿帮了,他才神秘兮兮的道:“这通嘛,其实就是粪便,所以白马通就是白马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大队好像就只有一匹马还是匹枣红色的马”
“嗐,我当是啥呢,原来闹半天就是马粪!咱们大队没有可别的大队有啊!”胖婶只当周玉珍肚子里怀着的是郭家的娃,热心肠的自告奋勇,“我现在就去要一些回来,骑个自行车很快的!”
一听到马粪,周玉珍这头皮就开始发麻了,甭管白马黑马,粪就是粪,施肥还差不多,咋可能治病呢!
不用想也知道老倔头这是故意要整她!
眼下这情况她要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大伙儿肯定怀疑她是装的,好不容易才掰回一局,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她紧了紧牙关,继续一动不动的躺着。
果然没出一刻钟,胖婶就喜滋滋的回来了,自行车龙头上还挂着一只裹得跟大粽子似的油纸包,“也是运气好,刚好赶上热乎的,看牲口棚子那老头听说这是拿来救人使的,特地给包起来了,就怕凉了不管用!”
“那敢情好,新鲜的白马通另有奇效!”老倔头煞有其事的弄来一碗热水,从油纸包里取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马粪浸泡其中,又拿树枝搅了搅。
其实这白马通得烘干后再研汁才是正确使用方法,不过为了膈应周玉珍,当然是咋恶心咋来,反正吃不坏人就行。
光是那马粪兑水的味儿就已经够难闻的,更别提叫人喝下去!
饶是社员们平时种地经常跟屎尿打交道,面对这样的重口味也有些难以招架,一个个躲得老远老远,生怕老倔头一个兴起叫他们尝尝味道。
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治病他们不清楚,但是一口下去准保能把他们原地送走
周玉珍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刚睁开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声,老倔头已经招呼汪宝宝快狠准的掰开她的嘴,扣着她的下巴整碗马粪水鼓咚鼓咚往里灌!
随着她奋力的反抗,黑乎乎的马粪水在她嘴里不停的翻滚着,咕咕咕的好像沸腾的水壶,顺着她的嘴角淌得到处都是
汪宝宝恶心坏了,撒手就扔!
周玉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吐一边往郭家院里跑,只听得水桶落井的哗哗声
“嘿,这可真是神了!”好些没看明白情况的社员对老倔头赞不绝口,这老头也不心虚,笑眯眯的抱拳承让。
陈翠莲一言不发的看着井边那个抱着水桶猛灌的女人,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都已经记不得这到底是第几回了!
打从周玉珍重新回到他们家后,隔三差五的没事找事,对他们两口子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对大米更是非打即骂,为了大米的脸面为了他们郭家的脸面,他们两口子是一忍再忍,甚至连她偷拿分管点的钱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她现在却反过来往大米身上泼脏水,更是不给他饭吃饿得他不得不跟离家出走跟宝宝去县城!
已经丢过一次闺女,她找了整整十年才等到她回来,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眼看着社员们说说笑笑的要散,陈翠莲突然恶狠狠冲进院里把周玉珍往出拽,“谁让你进去的,以后你要是再敢踏进我们家一步,哪条腿进的我就打折你哪条腿!”
“咋,你还想吃了我不成!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能欺负人,你那傻儿子搞破鞋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早已经摸透郭家两口子的态度,周玉珍有恃无恐的挺着胸脯。
“到底是谁搞破鞋!我可怜你一个女人怀着没爹的娃不容易,你可倒好,给脸不要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陈翠莲第一次鼓起勇气面对这事,然而她发现原来说出口原比憋在心里要来得痛快的多!
“你,你少胡说八道!”周玉珍的眼神心虚的闪躲了一下,但是一想到郭家无凭无据,而且现在郭大米和汪宝宝孤男寡女失踪了一天一夜,她又有了几分底气,“你们家郭大米是个啥货色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你现在有了香江来的新媳妇想攀高枝,就看不上我这乡下人我能理解,为了这个让大米跟我离婚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能往我和我肚子里的娃扣屎盆子,那可是你们郭家的亲骨肉,你咋能这么狠心!“
郭家的人品社员们都看在眼里,可是周玉珍说的好像也挺像那么回事,一时间大伙儿怀疑的目光在这对从曾经的婆媳俩身上来回穿梭。
陈翠莲气疯了,如果不是怕伤到周玉珍肚子里的娃,到时候她再赖上他们家,她是真想上去撕烂她的嘴!
“为了上首都找你的老相好,你鼓动大米上首都找小麦!大过年的你偷了家里东西跟相好的跑了,我们全家到处找你!让人骗光了钱财还搞大肚子你又腆着脸回来想叫我们家大米接盘,这桩桩件件,你想忘了我这儿可都还记着呢!你那相好的叫胡家昌对吧,就是前些年插队到你们大队的男知青,别以为自己聪明别人就都是傻子,我告诉你周玉珍,人在做天在看!”
字字句句犹如一颗颗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胡家昌在当年那几批插队的知青里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但模样长得好文化水平也高,还是首都来的,当时附近好些姑娘都稀罕他,有时候故意找借口去地里帮他干活就为了多看他几眼,可是没听过他跟周玉珍处过啊!
正是因为仗着自己当年的谨慎,此时面对陈翠莲连珠炮的周玉珍才不至于自乱阵脚,她翕动着嘴唇,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咋说我也曾经喊你一声娘,你想把自己儿子撇干净也不能这么糟践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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