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徐柱子在,这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所以进门后,季惟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回了厂里。
徐老婆子到底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季惟找她有事,“丫头你跟奶说实话,是不是山杏跟柱子俩不好了?”
打从一早她就知道这俩孩子成不了,杨家这小闺女品性好样貌也好,她是真的喜欢,可是她那娘郭淑芬却也是真的难缠,就他们家这条件,他们家柱子就算再勤快都不好使,她是实在不忍心伤了这俩孩子的心,才一直没说破。
没住院以前,山杏还能隔三差五的上他们家走动,打从她在医院里一醒来,就再也没见过这孩子,问柱子吧,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说也是我拖累了柱子,如果不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他哪至于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见季惟也不吭声,徐老婆子忍不住自责道。
“徐奶你别这么说,柱子哥挺好的,是个孝顺的人。”季惟掏出包有一百块钱的手帕,“这些都是山杏托我捎来的,山杏一直记挂着你呢,实在是她现在白天要帮我照看铺面晚上还得代课教扫盲班的学生识字,每天忙得顾头不顾腚,等过些日子我多找俩售货员,她就能来看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徐老婆子才放了心,只是一打开那方手帕,却又赶紧塞了回去,“这么多钱我可不能要,折煞我老婆子了。”
“徐奶你就收着吧,这都是山杏的一番心意,你要是不收下,她这心里才过意不去呢。”季惟硬把手帕往枕头底下塞,“可别再推来推去了,万一叫柱子看到肯定得叫我拿回去,白白惹得山杏心寒不是,所以你就好好的收着吧,就算现在用不着,柱子哪天结婚,也还得给人送彩礼。”
徐柱子以后会跟谁结婚,这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但听在徐奶耳朵里,他们家柱子跟山杏就能多一份可能性,说来说去,这钱将来她还是可以还给山杏的。
她终于收下,季惟也就放了心,不管咋样,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身边一下子没了需要操心的人,季惟还真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以前不管干啥她都先惦记着庄呈昀,现在突然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
天气逐渐转凉,奉天这地界冬天奇冷,种不了任何农作物,所以社员们也都陆续清闲了下来,上荒地开荒又成了眼下的主要任务。
开荒是好事,耕地越多,社员们的粮食总产就能大大提升,不但不用去买口粮贴补,将来还有可能有富余的能卖钱。
只是耕地再多,水源有限也于事无补,水不够,种再多的庄稼还是得干死,这地方连下雨的时候都不多,来了这么久,加起来的次数都能数清楚,所以比起开荒,季惟觉得修个蓄水池才是重中之重。
这蓄水池就相当于一个小型水库,能把源源不断的地下水汇集到这儿,冬天大伙儿还能往里面铲雪为来年生产生活增加水量,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干旱了。
当然了,这是个大工程,比开荒只重不轻,她就是一普通社员,光靠她自己觉得可没啥用,哪怕就是公社拍板都不好使,挖蓄水池可不是开荒,只会埋头苦刨可不成,首先确认地下水水源以及位置就是个大难题,这活他们这儿可干不了,得层层往上报,得让上面派专家来进行专业勘测。
她先跟大队长打了个商量,甚至表示愿意让工厂承担一半的费用。
吃水不忘挖井人,有了钱后还知道造福乡里,也亏得这孩子有良心。
但大队长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你是才回来不知道咱们这一片的情况,早些年贺社长刚上任的时候就曾经托人从省里请来过啥专家,带了老些家伙什来探测,折腾大半个月最后啥也没测出来,后来又陆续来了两拨人,也都搞不出来啥名堂,这才歇了那份心的。”
“按说不应该啊,会不会测跑偏了?”大队里的那几口水井,虽说出水量不大,可却是一直源源不断,即便是三年大旱时期都未曾枯竭过的,这就说明地底下有丰富的水资源,只是隐藏的位置可能比勘测的更深,或者更远。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专家带来的检测仪器不够先进,这才七十年代末,国内的科技设备都还处于落后阶段,并不稀奇。
不管是哪种原因,关系到那么多人的生产生活,她都认为应该再坚持坚持。
大队长摇头,“这我哪知道嘞,我也不懂这些,又是线又是铁的,瞅着就怪复杂,人专家现在也懒得再上咱们这旮沓来了,都说咱们这儿就是没有大的水源。”
季惟就是不信邪。
既然专家不愿意来,那她就自己上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虽然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以前去野外写生的时候,季惟经常能见到做地质勘测或者水源勘测的工作人员。
别的本事她可能没有,但是对各种物体构造和线条她可是过目不忘的,依样画葫芦并不是啥难事。
回到家,她就关上门自己画了一个探测仪器。
摆弄的过程中也不知道不小心摁到了哪儿,探测仪不停的发出呜呜声,跟雷达警报似的!
“咋了的姑姑!”贺耀东火急火燎来敲门,“出啥事了!”
季惟忙把探测仪收进空间,随手画了个小小的金属哨子,吹着去开了门,“没事啊,我玩哨子呢。”
贺耀东狐疑的看着她。
他刚在屋里听得清楚,声音分明就是从姑姑那屋传出来的,跟这金属哨子发出的声响虽然有些像,但却完全是两码事。
“你想要就给你呗。”季惟心虚的往他手上塞,却见郭大米鬼鬼祟祟从后院出来。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跟便宜爹娘一块儿上荒地帮忙去了吗,她在屋里这么久,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季惟拦住他去路。
便宜哥哥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稍微有点反常她就怀疑他要作妖,被赵春来咬了那么一回,她现在警觉的不得了。
他们家后院可是地窖所在,粮仓重地!
郭大米警惕的抱着肚子,嘴却欢快的咧着,“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衣裳底下揣了东西,季惟飞快在他肚子上摁了一下,估摸着也就是几个土豆之类的玩意儿,便放过他了,“这是咱家,以后想要啥你就光明正大的跟我说,只要能给你的我都给你拿,但你不许偷偷摸摸的拿知道不,你这一撬门,爹就得花功夫去修,多耽误事。”
她都这么说了,郭大米也就不跟她客气了,腾出一只手,在她面前一摊,“给鸡蛋,小麦给多几个鸡蛋。”
家里老母鸡懂事,每天清早一枚蛋,陈翠莲都是捡了才出门,藏在大木箱里锁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她自己和季惟,谁也拿不着。
可是,便宜哥哥要鸡蛋干啥?
这又是土豆又是鸡蛋的,总不能是饿了吧。
按说不应该,他要是饿了,肯定会缠着她要吃的,才不会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折腾。
“鸡蛋可以给你。”季惟回屋拿了钥匙,从大木箱里取出两枚握手上,“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拿去干啥,要是送人,娘又得骂人了。”
郭大米抢过去就跑,“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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