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不兴这个。”虽然傅家传统,可同时也受了多年洋人的思想,别说是方糖了,就是在傅良声的母亲裘氏这一辈,傅家媳妇们早就不必去做那晨昏定省的事了,所以他又轻按着方糖躺了下来。
方糖脸一红,虽然昨晚两人已经如此亲密过,但她见傅良声此时这般,便以为是他又想要了,可若做丈夫的情动,她到底还是要顺着的,正是浮想联翩之时,孰不知对方却并没有要跟着躺下的意思。
“抱歉,我今日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再睡会儿,睡醒后若是觉得闷了,便去寻母亲吧。”傅家族中当然也有如方糖年龄相当的女眷,可因着平日傅良声也并不与旁支多有来往,所以傅良声只得建议方糖去找母亲裘氏。
方糖点了点头,见傅良声梳洗过后,换了套长衫便外出了。
她发了会儿呆,怔怔地看着对面窗户前,那一盆被日光斜照下盛开的芍药,才又决定还是从床上起身吧。
“阿云...”虽然裘氏又拨了两名大丫头,四名小丫头来服侍方糖,可方糖刚嫁进来,也不好意思使唤她们,便还是唤了阿云进屋。
阿云其实也早早等在外面了,她是见身旁有这么多人站着,也就一时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心里还暗忖傅家果然是大户人家,这规矩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加之她是方糖带来的,也就自觉不能让这些人给看轻了去,她要为自家小姐及方家长脸,便也是规规矩矩地在屋外等着方糖吩咐。
而刚好此时方糖唤她,阿云便笑嘻嘻地对着大伙儿点了点头,就似在说‘夫人叫我了,那我先去了’的意思。
进屋后,阿云见方糖坐在了床榻上,脸色红润,墨发披肩,就这般也让阿云看直了眼。
方糖见阿云直愣愣站在那儿,便笑问,“怎么了?”
“小姐,你怎么变美了!”
“变美了?”方糖只觉得阿云这话有些无厘头。
“额,奴婢不是说小姐你原来不美啊,是觉得你今日看起来又美上了几分...反正和昨日是不太一样了。”阿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自己的感受,只又解释了一句。
方糖笑了笑,也没多在意阿云的话,她转到正题上。“你快为我准备一下,待会儿随我去寿安堂。”
阿云知道去寿安堂,便是要去见裘氏,她上前打趣道,“小姐这是要去给婆婆问安了。”
方糖抿嘴一笑,但很快又担心道,“也不知会不会晚了。”傅良声虽说不用她去请安,可若是此时去见裘氏,也就理应做到媳妇该做的礼节,即便裘氏最后说免了,但她也算是做了,旁人也就不会再说她些什么。
“不晚不晚,小姐现在去,正是时候呢。”阿云想起刚刚得了傅良声的吩咐,便心里暗自偷笑,想着这位新晋姑爷真是疼爱妻子,吩咐大伙儿不要吵醒方糖,又道若有人拜访,皆通通挡回去就是。所以有傅良声撑腰,阿云觉得自家小姐就不必顾及太多了,何况她看傅老爷和傅太太也十分和气。
“小姐不必紧张,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阿云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只是一转身想着去衣柜里拿衣物时才猛然想到昨日送嫁后,因着太忙了,自己竟还没把带来的衣衫给放进去,这也是她的疏忽。
方糖并不知阿云此时的窘态,也不知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她走到窗前只想推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群人。
“给夫人请安。”随之而来的便是齐声问安。
方糖被吓了一跳,只下意识回道,“你们好...”
她又阖上窗户,转身看向阿云,压低声音意有所指,“这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阿云终是恢复了淡定,因着方糖的‘提醒’,她正好可以出去问问那两名大丫头,想着人家应该知道她们带来的衣衫都放到哪儿了。
“小姐,你就不必过于惊慌了,这里可是傅家,你如今可是傅家的大少奶奶了,外面那些人不也正是来伺候你的嘛,你呀,就好好受着就是了。”
方糖被阿云推着又坐回到床榻上,接着她便见阿云边往外走边道,“小姐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走到屋外的阿云再次扬起笑脸,对着一名大丫头问道,“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知道阿云是方糖的贴身丫头,侍书对她也很客气道,“我叫侍书,她叫入画,另外这四名丫头是新来的,要请夫人赐名。”
阿云点头,接着神色一转,故作神秘的样子,她突然凑到侍书身旁低声道,“侍书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侍书还以为是方糖有什么吩咐便忙点头跟着阿云走到一旁。
“姐姐可知我们从方家带来的箱子都放在何处?”因着总觉得有些丢人,阿云好面子,而且此时又问的是傅家的人,便问着问着脸色一讪。
侍书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却原来是问的这个,她不由一笑,“妹妹原来是问这个,就放在一处偏房里,我带你去吧。”
“那太好了,多谢姐姐。”
就在阿云随着侍书去偏房的时候,方糖也看到入画等人已鱼贯进屋了。
“请夫人安。”入画再次向方糖施礼,她生的娇俏,身段柔美,因是家生子,娘是名管事妈妈,性子便也养成了几分小姐才有的娇气,她在知道自己竟是被拨去服侍方糖时,便心里产生了几分旖旎的想法,对于公子傅良声,那样的人物,确实也是所有丫头们想又不敢想的对象。
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许服侍好这位夫人后,自己或许也有机会不是,入画想的美好,便是对着方糖也是恭敬而殷勤。
她很快收拾完了被褥后,见侍书和阿云还没有回来,便与方糖笑道,“夫人,这几个丫头还没有名字,还请夫人赐名。”
方糖见这几名丫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生嫩,样子怯怯,只埋首站着。
她也怕惊着她们,便轻声问道,“你们原来都叫什么名字?”其实哪有人家愿意卖女儿,还不是因家里穷困,没有办法了才如此,方糖虽是来到这里久了,可却还看不惯这些,只觉心里一阵怜惜。
她们还不敢说话,入画只得在旁提醒,“夫人问你们话呢,你们就照常回答吧。”
有一女孩稍高些的,大着胆儿地先回道,“奴婢叫许来娣。”
有人敢说了,后面自然是连声的回答。
“奴婢叫许冬梅。”
“奴婢叫王小凤。”
“奴婢叫马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