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
当九狸妖圣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顾余生才将目光从苍穹缓缓收回。
“公子,我主子,她还活着,对吗?”
小菩萨眼带泪痕,充满希冀地看着顾余生。
顾余生点点头:“幸运之神眷顾了她。”
噗通。
小菩萨朝顾余生跪下,身体匍匐在地。
“是公子眷顾了主子,从现在起,公子就是奴婢的新主人了,也是我其她姐妹的主人了。”小菩萨说着,朝顾余生再次拜了三拜。
顾余生没有阻止小菩萨纳拜,袖子一拂,将她虚扶起来。
“既然跟着我是你老主子的意愿,那我也不会拒绝你,只是你的身份随我至青萍州,终究有不妥之处,大荒城如今无主,你们姐妹若是能继续掌控,自是你们的本事,若不能掌控,还请照拂一下大荒城的人族。”
“是,奴婢一定办到。”小菩萨神色坚定,“我们姐妹也会守住大荒城,大荒城永远都是公子的家。”
顾余生哂然一笑,对小菩萨的话也不在意,他掌心一翻,将一尊雕琢有红鱼的水晶雕像递给小菩萨:“每到朔望之日,你将此物置于临江之畔,即便我远在青萍,也能沟通沧海漩涡,或许能找到我思念之人。”
“是,主子。”
小菩萨将水晶雕像仔细收好,又将自身的一瓣本命莲花递给顾余生。
“公子若有吩咐,只需以神念沟通奴婢即可。”
“好,此处危机四伏,我先送你离开,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不可为外人所知,否则,必引灾祸。”
“奴婢记住了。”
小菩萨化作一朵莲花在顾余生身前盘旋,顾余生以指为剑,施展出青莲剑诀,将莲花引飞,倏忽之间飞至大荒城。
送走小菩萨后,顾余生没有在原地逗留,他一个人独行大荒,当他归至临江时,正逢月圆之夜,他取出沧海之珠,久久临崖望江而伫立。
圆月之下。
顾余生取出六师姐楚离歌送的魔宗古琴,在月下轻抚琴弦,传递着对莫晚云的相思,当月光照在沧海之珠上时,一道神奇的惊鸿之光透过沧海之珠,光影穿过临江直至沧海深处。
本来有些情绪低落的顾余生,伸手试图抓住一缕光,嘴角莫名的上扬,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憨傻。
一阵风从临江吹来,打断了少年的寄语相思。
顾余生收起古琴,忍不住朝临江看一眼,只见一泻月光映照的临江之水,漂浮着长长的丝带,再仔细凝看时,顾余生不由地眼皮一跳,他谨慎地看一眼周围,纵身一跃入临江。
数十息后。
一条黄龙从临江里被捞了出来,顾余生以自身气息遮掩那一道黄龙的气息,又朝黄龙躯体打一道存储于八龙真图的龙魂气息,黄龙身上散出一阵阵灵光,重新化作穿着黄衣的昏迷道士。
顾余生携黄龙道士至津渡之畔的木屋,以强大的神识将方圆数里笼罩进去,做完这一切,顾余生又以掌力灌注一道精纯的龙魂之力注入到黄龙道士的躯体。
片刻后,黄龙道士缓缓睁开眼,当他看清救他的人是顾余生后,长长松一口气,他艰难的坐起来,双手往丹田处一压,体内的龙魂之力游遍全身,黄龙道士微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和实力,他谨慎的看一眼木屋外,收回目光,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叙旧:“顾小子,上界之人姬天平是不是被你杀了?”
“我没那本事,他是被天道之力吞噬的。”
顾余生熟稔的将火塘里的干柴点燃,吊锅里闷烧着水,他就像是这间木屋的主人,正准备晚餐招待远来的客人。
“那还是算你杀的。”
“了不起。”
黄龙道人静静盘坐,他面色略白,一双眼睛里映衬着火塘里升起的火苗,少年的身影在来来回回的忙碌,不一会火塘上挂着的吊锅里就烹煮着香喷喷的山珍野味,少年又取出一枚丹药碾碎,像放佐料一样搁置在锅里。
夜格外的静谧,火塘里的木炭偶尔发出呲嗒呲嗒的声音。
黄龙道人的目光锁定火塘上不断翻滚着肉汤的锅,但他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青衫背剑匣的少年,记忆渐渐涌现:当初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呢?是了,也是这样的夜,在花州的忘忧谷破观里,当时的他,和蛮牛打生打死,也是受了很重的伤。
那年,少年的脸庞还透着青涩,背上还没有背着关于苍生的责任。
但,锅里的肉汤,还是当年的味道。
少年青涩褪去,棱角分明,这些年成长了太多,可他的那一双眸子依旧清澈,明亮。
“黄龙前辈,肉汤好了。”
少年双手递来一碗肉汤,黄龙道人手抬了一下,另外一只手也动了一下,用双手接过肉汤,这一刻,他仿佛有些饿了,如当年一样狼吞虎咽,可这一次,他的伤势不再是一碗肉汤就可以恢复的了。
“很好吃,还是当年的味道。”
黄龙道人主动打了一碗捧在手心里,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吃,而是盯着顾余生看了几眼,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既然你能引动天道之力,必然也知晓离开这个世界的法子,背剑人有什么好,小夫子也曾当过一段时间,可他的下场你也知道了。你杀的人是北极仙域姬家的血脉,这是一个上古大姓,虽然他们已经衰败数万年之久,可依旧拥有通天的本事,有一个姬天平下界来,就会有更多的姬天平出现,抛开这些人不说,你和刑天使者,寒山仙君也是有生死大仇的,趁我现在还有一些余力,助你离开小玄界,以后再别回来了。”
“我不会离开的。”顾余生神色坚定,“当年黄龙前辈传我背剑图,不正是因为我会成为小夫子名义上的弟子吗?”
“不一样的,上次我喝了你的肉汤,赠你背剑图,是不想欠你人情,今晚我又喝了你的肉汤,你我之间也算有些交情了,你年纪轻轻死了太可惜了,再者,当年你万里行中州也要去见面的姑娘,她也离开了,不是吗?”
“是,她是短暂的离开了我,我也十分思念她,不过,我有无法离开小玄界的理由。”
“愿闻其详。”
“它。”
顾余生将剑匣取下来,用手轻轻擦拭着上面古老的纹印。
“所以,你还是宁愿当背剑人?”
“不好吗?”
顾余生目光投向窗外,月光照在他脸上。
“我师父把剑匣传给我,我才出剑一次,岂能报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