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和小琴有几天不说话了。因为小琴给小美系头绳,系个花样,小美还很得意显摆,等回家照镜子才知道难看得很。
小娜说春丽的小辫子都编出花来啦。小美撇撇嘴。小美跳一段说不出名字的舞蹈,小林说:美,再来一段。小美把胳膊耷拉着,小林说:完啦完啦,难看,像耷拉翅膀子,难看。晓宇斜楞一下眼睛,说小林:你懂啥呀?
铃声响,大家往回跑,剩下小雄小文几个磨磨蹭蹭走。小静从厕所出来,站门口,她平时不上厕所,不像有的人一下课就去厕所,没有尿也蹲一会。春丽让等,一会儿就出来了。春丽和小静俩牵着手走,小雄歪头看;小美推他的头。小雄笑:“神道儿的。挨着谁学谁。”小文说:“小静坐你前头。”小雄说:“我说春丽。”小林说:“她家挨着老司婆子。”小雄说:“离那小子近。”小林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对,前后座,还前后院。”小雄手指握成枪样,指着小林,放屁没声,说“无声手枪”。小林说是呲喽屁。他从左边上右边走,说:都愿藏东西,不跟人说。小雄说:往厕所能藏什么东西呢?那不能。小美说,她有蝴蝶,各式各样的,谁也不让看,夹在本里,可多了。小文说女的适合做特务,小林笑,小文说你还不信,你看电影里的女特务……看小美的脸色不好看,赶紧打小林一拳,走了。
小美掏出东西:“给你,”小雄问:“什么?”“糖!”小雄扒了外皮放嘴里,小美说:“别扔,糖纸给我。”小林嘴有些酸,说了句“蝴蝶迷。”小雄问:说啥呢?小林说:说春丽呢!撇了腿儿走了。小雄咯嘣嘣牙咬糖块。小美说:“含着,慢慢化。”小雄说:“进屋让他们发现了。”“闭上嘴别说话。”“他们闻着味儿让我张嘴。”他急急忙忙嚼完了,咽下了。
上的是音乐课。贾老师来了,她是甄琰的妈,“谁去取琴?”关建举手要去,“不行,你小,拿不动。”让最后排的小江去取手风琴。小江去了,半天回来,问“在哪呢?”老师一句一句地说:“在办公室,靠北墙。”
桌子落有毛毛,同桌吹,前后桌吹。
小江拎着手风琴的带子回来了,中间扳带扣子没摁上,琴开了,拉长了音响,另一头着了地,一拉一松,盎盎叫唤。老师不高兴,“这么拎来,不拎坏了!”打了他后脑勺,“白长个个儿,没脑袋。”小江说:“我妈不让打脑袋。”大伙笑。
小孩子喜欢节拍,听节奏,大伙敲击桌子。小江猛拍,快拍;小高使劲敲;永和有重有轻有快慢,侧耳听;跺脚,拍掌,音乐课上最活跃的进行曲!这是群体的愉悦。老单说音乐起初是打击乐,那是反应,每个人都有的感应。记忆和情感,让音乐悠长荡漾,有了管乐、弦乐。群体是合乐。人需要释放情绪,音乐是水,在流淌激荡。甄琰刚开始上课有些拘谨,怕他妈被人议论,生怕出什么意外,到这时候,大家高兴,就欢快起来,转着脑袋和身子,洋洋得意。老师拉一段拿手的舞曲,——激昂的乐声,让身体的水流动。
悠悠——悠扬,老师拉琴有了转换。
琴,让声乐不单调,让间歇有了变化,让空间有了气氛。
老师让小江唱一个。小江站起来,挠脑袋,立民拍他的屁股,推他的腰,“去呀。”小江晃荡着身子,到前头。老师拉了前奏,小江不好意思,站在前边摸后脖子,说:“我等会还给你送琴吧?”他靠在小家的桌子,小家用手推他不让靠。老师说:“大伙跟他一起唱好不好,我起头,”又拉起了前奏,歌唱起来,喊“接着!”一个人唱一段,一连上了几个人,最后让小国上来唱。小国眼睛不敢看同学,看旁边,看大后边,后来停在上边的一个地方;唱得很好听,大家鼓掌,小家回头得意看大家。老师说一起唱,大家都唱。
歌是拉长了的音响,纸条上说,是起伏变化的音响,是人最好的“回音”“反响”。
歌声在教室内外回荡。
晓宇看窗外,树木繁茂,绿意正浓,心说:就这样,别长了,再长就不好看了。杨树叶子抖动着,像响起铃声,他想去练舞蹈。
周老师等在教室外,等铃响,进来。她说学校让交土坯了,下午交,大家要互相帮助,女同学体力弱,男同学帮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