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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兆文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打了个饱嗝,又喝了半杯水,认真坐直,对李曼君说:

“进去过的人都不会想再进去的,我被整了这一次,也算是看明白了,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业务上的不熟练,还有对人性抱有的天真,才导致这种低级错误出现,让人有可乘之机......”

“停!”李曼君抬手示意他打住,“别说了,都是废话,告诉我你家地址还有电话号码,我要跟你父母核实一下。”

知道了他家里的地址和父母联系方式,至少能降低一部分风险。

李曼君承认,自己也很贪心,万一姚兆文靠谱,那她可就是用最低的成本,赚来一个大学生。

而且她看姚兆文也不像是敢挪用公款的人,他脸上那种被冤枉的气愤和失望,不像是假。

最主要的是,他是大学生啊!

姚兆文沉默的看了李曼君足足十秒钟,内心剧烈挣扎,最后还是向现实妥协,跟李曼君回到回收站,给家里父母打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姚母惊喜的啜泣声,李曼君提着的心就放下了。

“妈您别哭了,我现在在李经理这找到了工作,等我稳定下来再回去看您和爸,你们就放心吧。”姚兆文抹着眼泪,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安抚母亲。

电话挂断,姚兆文怨气满满的问李曼君:“这下李经理你信了吧?”

李曼君微微一笑,递出刚刚自己草拟的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姚兆文看着白纸上手写的合同,楞了一下,合同还能这样的?自己写自己摁手印,能有法律效应吗?

李曼君摊手,“现在大家都这样。”

潦草的九零年代,就是这种狂野的风格,大家都在弯道过车,这就是规则。

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大把的私人小作坊用这套。

姚兆文看了李曼君好几眼,心想,这不会是个黑心老板吧?

不过还是在这份潦草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月二百二十元,包吃包住,一周一休,实习期三个月,只发放百分之八十,期满自动转正。

“几号发工资啊?”姚兆文好奇问。

李曼君把合同折好放进抽屉柜里锁上,回头撇了他一眼,“活都没干你就想着拿工资了?”

“当月工资次月五号发,行吗?”她又补充。

姚兆文欣喜一笑,国企和单位会当月发当月工资,一般大公司次月十五号发,李曼君这比大公司的还早,他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李曼君领他来到宿舍,“以后你就住这,办公室里安了电话,有事及时联系我,还有,离店前一定要检查好水电门窗,防火特别要注意。”

“如果因为你的失责而丢失财物,你要负全责。”

姚兆文仔细听着,在心里想,这份工资不好挣啊。

李曼君带着姚兆文把店里转了一圈,回收价格是多少,分拣怎么做,大件怎么收,都说了一遍。

怕他记不住,又把自己做的工作守则递给他,“背熟这个,能让你避免大部分失误。”

姚兆文拿着这份手写的员工守则,又一次忍不住问:“老板,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怎么想起来收破烂?”

李曼君好笑道:“你别猜了,我初中毕业,收破烂能赚钱,就这么简单。”

说着把账本打开,“记账是你老本行你应该知道怎么记吧?”

见姚兆文点头,松口气,“那我就不教你了,反正先照着我这个格式继续记录下去,每一笔都要记录,哪怕是一分钱的。”

“然后每天关门后再做个汇总,记在另外的母本上。”

一整个下午,李曼君都在跟姚兆文讲解废旧的分类,还有违禁回收物品。

“那些不能收的,碰都别碰,知道吗?”

姚兆文认真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违法的事我心里清楚得很。”

“也是。”李曼君意味深长的露出一抹浅笑,姚兆文知道她在内涵什么,再次气愤保证:“我真的是好人!”

李曼君把零钱箱和钥匙递给他,“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先把身份证给我。”

有人看店,李曼君就能抽身去办点别的事了。

先拿姚兆文的身份证去打印店复印两份留在手里,又去附近农贸市场买了一袋大米和两天吃的菜,还有炒锅和煤炉。

她刚才问了姚兆文,他说他可以自己做饭吃,她只需要负责给钱就行。

自己做比在外面吃便宜,宿舍门口用桌子弄个灶台很简单。

李曼君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姚兆文,让他自己收拾去。

快下班之前,有人送了两个开业花篮过来。

姚兆文接的,探头问门里算账的李曼君,“老板,是个叫赵勇的人送的,祝贺您开业大吉,是放门口还是搬进来啊?”

李曼君抬头看,两个大花篮,红艳艳的,还挺喜庆,轻轻一笑,是赵勇的风格没错了。

“搬进来放门边吧,快关门了,明天再摆出去。”

直觉告诉姚兆文,这个赵勇关系和老板不一般,好奇一问,原来是老板的老公送的。

“老板你都结婚了?”姚兆文很震惊,他刚刚已经知道自家老板现在才二十岁,还以为她单身呢。

李曼君收拾好包包,又检查了一下今天的账目,笑着拍拍姚兆文的肩膀,走了。

姚兆文一个人在回收站里住下,一夜都没睡好,门外有狗叫都能惊醒他,生怕遭贼。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平安渡过了第一晚。

一早,姚兆文就把赵勇送的花篮摆到门口去,结果等半上午李曼君过来时,花篮上的鲜花已经被附近路过的小孩们薅秃噜了。

“姚兆文!”李曼君朝里面喊。

姚兆文急匆匆跑出来,手里带着手套,他刚刚正在整理废纸壳,笑嘻嘻道:“老板你来啦。”

一回头,花篮还在,但只剩下个篮子,鲜花一朵都没有,用来作配的棕叶也只剩下孤零零一片,笑容逐渐消失。

“老板,我、我忙着屋里的活没注意看,他们......”

李曼君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她小时候好像也干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