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不会是因为上了些年纪,记性就变差了吧?前面不是说过了吗?陈磊师兄连夜送我出的城,当晚就在咱青岩镇住下了。”
“人家陈师兄还说了,让小老头儿你放心就好,往徐大镇守那里疏通关系的事儿,就交给他了。”
“怎么?你这就迫不及待的要行那‘快意恩仇’之事了?这样的话,那就先别睡觉了,本姑娘支持你。”
说话之际,云瑶假意挽了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同仇敌忾的样子。
“好,今晚贫道给你做‘云雀板栗粥’吃,肥嫩的云雀肉,当季的板栗,辅以覆盆子、枸杞子、生地等草药,以文火煨熟,在这飘雪的寒冬里,美美地吃上一碗,那才叫一个舒坦呢。”
“另外,酒足饭饱之后,老道还准备传授给你几样炼制傀儡的手法,技多不压身,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只是不要有心理压力就好,毕竟相对于学习炼丹一事,这些都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着的事情。”
徐宁捏了捏小丫头的俏脸,语重心长地说道。
“吃什么,吃不吃,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终于可以解气了。”
“而且,我一向对天傀一门的傀儡术比较感兴趣,眼看就要有适合的躯壳来祭炼傀儡了,想想就令人兴奋呢。”
小丫头下意识的紧了紧缠在自己腰间的那根长绫,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当中,漾起了几许朦胧的笑意。
眉梢眼角带笑意,徐宁在面对这样一个少女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一个人眼中的巫婆,可能是另一个眼里的仙子,唉,实在没办法,谁叫我喜欢眼前的这一款呢?”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事,徐宁将袖底滑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阵盘,将几根干枯的手指在盘面上拨转了起来。
“阵法一道讲究的是生、杀、镇、灭,有风水法阵与阵盘法阵之分。咱这套‘八凶玄火阵’的仿制品,则是风水与阵盘法阵糅杂在一起的产物。”
“这套法阵由一块阵盘并八杆阵旗组成,其中阵盘是法阵的核心所在,被称之为阵枢,八杆阵旗的话,则被唤作是阵基。”
“此阵的大致原理,约莫是通过阵盘、阵旗勾连附近的地脉灵气上涌,与天地交感,使得咱这片灵田被一片灰色烟岚所笼罩,蔚为奇景。”
“想要掌控法阵当中的几种禁断变化,咱们需要手执阵盘,将盘面缓缓地轮转起来,而后……”
徐宁现身说法,掌心当中轻托着罗盘,带着小丫头在药园各处闲逛了起来。
直到铜绿斑驳的盘面上亮起了一个赤色小点,徐宁这才兴奋地说道:“云丫头,正主来了,咱俩该干活儿了。”
同一时间,在这块灵田的边缘之地,正有一个头戴箬笠,脚踩多耳麻鞋的精壮汉子,旁若无人般的在盗挖着几株赤须苦参幼苗。
“好像是那位‘元觉上人’,他前前后后来过好几回了,虽然拿的不多,但是直把咱的灵田当成了他家的自留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真是欺人太甚。”
徐宁二人在手中罗盘的指引下,急急地赶了过来,尚有十数丈距离的时候,小丫头遥指着那个正在灵田里“劳作”的汉子,忿忿地说道。
“元觉上人,生得却也壮实,正是炼制‘煞尸傀儡’的好材料。咱们……”
“小老头,咱虽然有大阵兜底,却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人好歹也是一个炼气八层的高手啊。”
眼见徐宁有了法阵傍身之后,在面对一个炼气后期修士的时候,有些飘了,小丫头这才出言提醒了一句。
在她看来,狮子搏兔尚且都需要全力以赴,更不用说他俩要以下克上,去打一个“高手”的主意了。
“嗯,小丫头你说的非常对,是老道着了相,心里太急切了。”言罢,他将一个古怪的手印,加持在了手中的青铜罗盘上。
“咔嚓”、“咔嚓”……盘面缓缓地轮转了起来,游荡在附近的这些灰色烟岚应声而动,在一阵风云变幻之后,凝成一道道儿臂粗细的云气锁链,往那位元觉上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那厢里,正忙着划拉苦参幼苗的精壮汉子,但觉眼前忽然一花,其整个人就迷失在了一片蒙重的烟瘴当中。
“不好,这俩废物在搞什么鬼?”其实此人一早就发现了徐宁、云瑶二人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只是他向来是自负惯了的,根本就没把来人放在眼里,这才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徐宁呢,也懒得跟这些过来“明抢明夺”的惫赖货费什么口舌,只等对方被云气锁链加身的时候,又飞起了袖底那口赤色小剑,化作一道惊虹,狠狠地斩将了过去。
“哼,雕虫小技。”那位元觉上人也是个狠角色,虽然身陷险地,却丝毫都不见他有什么慌乱。
话音落处,其人先是将身上撑起一道淡金色光幕,把捆缚在身上的一众云气锁链尽数崩碎开来,后面又通过听风辨位的能耐,将一个迎风便涨的圆钵,滴溜溜化为了磨盘大小,堪堪挡下了徐宁飞来的索命一剑。
“上品防御法器,看来这位大上人还是有些身家的,云丫头,要不要在他身上练练手?”
徐宁屈指连弹,将数道法诀加持在了自己的飞剑上,让它缠住对方的圆钵,而后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问起了云瑶的出手意向。
“咱是速战速决,还是先灭一灭对方的锐气?”云瑶骈指抵在自己的眉心,再缓缓地往外一带,登时有一面小小的菱花古镜,被她从自己的泥丸宫当中摄将了出来。
“这……是法宝的器胚还是传说中的洞天之宝?云丫头,你不要吓贫道啊。”在徐宁的认知当中,也只有法宝的器胚又或者是这一界最为顶级的洞天之宝,才可以自由地出入低阶修士的上、中、下三个丹田。
但是器胚也好,虚无缥缈的洞天之宝也罢,却不是他们这些低阶修士能够奢望的。
可是同为炼气期修士,人家云瑶居然堂而皇之的从自己的上丹田泥丸宫当中,取出了一面宝光流转的菱花古镜,这如何能不让他震惊?
“云丫头,财不露白,你此举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很容易为自己招来横祸的。本来还想着在这位元觉上人身上找找乐子,眼下的话……咱速战速决吧。”
徐宁将一双浑黄的眸子,在小丫头与菱花古镜之间看来看去,良久,才终于有了决断。
“唉,人比人得活着。”徐宁在心里腹诽了这么一句,眼神也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
他的性子虽然有些恬淡,洒脱,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在随身法器这方面,多少还是有些执念的。
具体来说,是对法宝,甚至是对品阶更高的灵宝,有着很强烈的觊觎之心。
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力,却炼制什么“斩魔剑”跟“七情六欲袋”的仿制品。更不会闲得没事儿干了,隔三岔五就跑到人家茂源斋二楼,去关注那劳什子“八凶玄火阵”仿制品的动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渴望一件法宝级别的兵刃,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打起了仿制品的主意。
此举,或许能让他收获一些心灵上的慰藉吧。
就在他岁月静好的自我安慰着,想方设法的提升着几样仿制品的品阶,寄望于随着自己日后修为境界的提升,这些仿制品也能水涨船高,蜕变成真正的法宝时,他却无力的发现……
云瑶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头,根本不需要像他一样兜兜转转,人家以炼气期低阶修士的身份,已然一步到位,这就拥有了专属于自己的法宝器胚了。
徐宁眼下还是少年心性,尚且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同云瑶那个小丫头两相比对之下,他的这种挫败感,自然就被放大了数倍也不止。
云瑶那里却不知道徐宁心里的这些计较,只听说要速战速决,当即就手捧古镜,顾影自怜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一连串银铃般的娇笑声中,一道女子虚影从镜面上晃起的华光当中现出了身形。
此女子虚影先是冲着云瑶盈盈一拜,而后晃起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根素色长绫,往前面不远处的元觉上人欺身打了过去。
“筑基初期修士的威压,那个精壮汉子要是没有同等级数的保命底牌,那么经此一击之后,他多半要横尸当场了。”
如此想着心事,徐宁缓缓拨转着手里的阵盘,从游荡在对方附近的那些烟岚当中,重又凝成一根腾燃着赤色烈焰的云气锁链,毒蛇吐信一般,往精壮汉子身上捆缚了过去。
片刻之后,那道女子虚影手中的长绫也好,徐宁凭大阵发动的锁链禁制也罢,几乎同时洞穿了那位元觉上人的护体金光,里三层外三层的缠绕在了一起,将对方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收……”那道女子虚影口中娇叱一声,那根捆缚在对方身上的长绫,便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束紧了起来。
伴着对方痛苦的哀嚎之声,徐宁能够听到清晰可闻的骨骼断裂之声。
“云丫头,快让这位仙子住手,否则我们的傀儡材料就毁了。”徐宁一着急,也就忘了自家的烦心之事,又毫无形象可言地跳脚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