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繁星闪烁,点点星光划破星空,坠入人间。
贝尔丹城的深夜静谧安详,绯红的月光给大地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与地上的火光交相辉映。
“咔,咔,咚……”
斯坦兹抚养院的员工休息区,大火从走廊右排的一间房间燃起,火焰向四周迅速扩散,通向出口的木门倒在地上。
“救命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抚养院的职工纷纷从各自的休息室冲出来。
斯塔兹抚养院在全面战争后几经扩容,如今算是贝尔丹城最大的孤儿院了。
员工休息室位于抚养院的西侧,占地面积不小,所以火焰一时还没燃烧到孩子们住的东边这一面。
转眼间,火势又大了几分。
人潮拥挤着,像蚂蚁般四处乱窜,本就狭窄的走廊堆满了掉落的木屑、火星,一时之间谁都无法安全离开。
火焰很快燃到通向大门的走廊,火舌舔舐着空气,将它们接触的一切物件点燃。
“该死——!”火灾发生的太突然,斯坦兹抚养院的员工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们眼睁睁看着通向大厅正门的甬道被倒塌的木门掩埋,只能选择绕路从侧门离开。
温迪院长每天都在晚间巡夜,检查孩子们的睡眠情况。她听到动静后,立刻向员工区的方向赶来。从两侧逃出的人们在一楼大厅汇合,看到他们敬爱的院长大人瞬间又有了主心骨。
此时,幼童的哭泣声、吵闹声从他们的房间传来,这场大火的动静惊醒了不少熟睡的孩子。温迪院长一边分配人手去安抚孩子们的情绪,一边指挥惊魂未定的众人参与灭火。
“给警察厅打电话,告诉他们斯坦兹抚养院失火了,请迅速派人来救援。”
这时,一个小女孩从大人们的间隙冲过,踉踉跄跄地跑到院长面前,抓着院长的衣袖急切地询问:“父亲,父亲……院长奶奶看到父亲在哪里了吗?”
“这边,这边……”院长一边指挥着众人泼水,一边摸了摸贝蒂的脑袋,“贝蒂,你父亲没事的,等到大火熄灭,你就能见到他了。你要乖乖待在床上等着,好吗?”
贝蒂转了转眼珠,松开了拽住院长衣摆的小手:“好的,院长奶奶。”
嘴上这么说着,贝蒂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厅。
“温迪院长。“一个抚养院的员工走到她面前,小声在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温迪院长脸色变化莫测,眼神黯淡下去:“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贝蒂从前也是抚养院的孤儿,但现在她是有父亲的小孩子课。
三个月前抚养院的讲师诺文自愿领养了这个伶俐的小姑娘,所以她现在只是借住在抚养院。
火灾发生的同时,贝蒂忽然从梦中惊醒,模模糊糊的画面从脑海一闪而过......
“父亲,父亲……”脑海中父亲倒下的身影又闪烁了一下,像是一张老旧的照片映射在脑海。奔跑中的贝蒂捂住脑袋,她又‘看见’了,‘看见’父亲倒在地上的画面。
“啊,头好疼。”
一只小手揉了揉脑袋,贝蒂知道不能浪费时间,她晃了晃头,勉强振作精神,紧紧抿着嘴唇四处搜寻。
大火是从员工区正对着大厅的一间房间燃起的,居住在四周的居民们此时也都匆匆赶来救火。
贝蒂逆着人群走过,渐渐走到了孤儿院对面的花园深处。
此时已临近秋末,夜晚的微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花园里一片漆黑,除了高处的树枝被绯红月光照亮,其余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
“好像是在这个方位……”
在灵性的指引下,贝蒂能模糊地感觉到,父亲不在抚养院的员工区,而是在花园深处……
‘父亲经常来这里散步,所以……’
“父亲……”贝蒂轻声呼唤道,但回答她的只有空气。贝蒂又喊了几句,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花园太大,贝蒂找了许久都没发现父亲的踪迹,她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漆黑的夜路里,到处都是择人而噬的怪物。
“走开!”
没错,贝蒂从小就经常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怪物’,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在她过度疲惫的时候,这些怪物陆陆续续出现了,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贝蒂踉踉跄跄地走着,她心中那份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所以这些平时让她害怕尖叫的怪物也不能阻止她前进。
她不断地叫喊父亲的名字,希望能听到父亲沉稳的回应,但是她耳边只有树叶晃动的声响。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心也渐渐沉入深渊。
就算她已习惯孤独,可她依旧害怕失去。
“父亲——”贝蒂没有放弃,继续大声叫喊。
走过一个拐角,影影绰绰间贝蒂依稀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她立刻快跑过去。
距离拉近,在红月的照耀下,鲜血静静地流淌在大地上,天地间恍惚都是鲜红的血色。
远处依稀传来人们救火的呼喊声、激励声,近处却只有一种诡异的宁静气氛。
风声吹过,一片沙沙声响起,被吹倒的紫色斑斓花朵轻轻拂过男人的脸庞。
“父亲?”她蹲下身子,伸手胡乱在脖颈处摸索,发现男人已经没有呼吸。
“父亲,您怎么了?父亲!”
“嗯……父亲醒醒啊!”她用小手摇晃着他的身体。
“呜呜……”贝蒂哭起来,她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
“怎么办……”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父亲,父亲大人死掉了!啊……啊,啊……”
贝蒂趴在父亲身上哭泣着,哭泣着。
不知多了多久。
忽然,她从父亲身上听到了轻微的心脏跳动声。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她喊道,“你还活着?”
……
这里,是哪里?
苏银缓缓醒来,大脑刺痛,像是有刀片狠狠地插在大脑上。手脚乏力,像是重病初愈的患者。
‘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他心头涌起疑惑:“我记得我应该在火车上用手机看小说才对啊,怎么感觉身体这么沉重,浑身都在疼痛……”
苏银努力回忆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脑袋却疼得更加厉害。
心脏在缓缓跳动,身体也正在渐渐恢复知觉,耳边隐约间传来哭声。
苏银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勉强能活动的他缓缓转头,看向那哭声的源头。
“父亲……你还活着!”
一个小女孩挨着他半跪下,眼睛红肿的像兔子眼,小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蓬蓬裙,脚上蹬着一双粉色绣着花边的布鞋,两只手捂着脸断断续续地抽泣,此时已经哭累了,嗓子都有些干哑。
苏银心中微震,这个孩子的声音好熟悉。
“你.....”苏银刚要开口,脑中又是一阵抽痛,在一层漫漫薄雾覆盖下记忆的迷宫里,恍恍惚惚间,他看到了一个叫诺文·梅尔的人在这个陌生世界的记忆片段。
“诺文·梅尔......鲁恩王国......贝尔丹城......”
‘我穿越了?来到了一个叫鲁恩王国的异世国度......’
‘教会、神明……’
他用力摇晃头颅,试图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但脑中却好像有一根钢丝来回搅动,随着他的动作,疼痛愈发严重。
'我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把这些记忆消化后就好了,我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一定!'他用力咬住牙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承受着这份如同灵魂在岩浆里沐浴般灼热的疼痛。
他感觉的到,自己这具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只要挺过这份苦楚,他就能在诺文的身体里重获新生'我必须忍耐,忍住!'
脑海中的疼痛依旧存在,就连灵魂也在微微颤抖。在这种极致的痛苦折磨下,他的脑海逐渐变得清晰。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是穿过了一道屏障,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紧接着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随之两个灵魂融为一体。
“爸爸,你.....你还活着.....太好啦.....”跪在地上的小女孩边哭边抹眼泪,“我刚才看你身上都是血,也没有呼吸,还以为你被坏人杀掉了。”
‘嗯.....实际上你说的不错,你的父亲.....不,好像是养父,他真的已经被杀死了.....’
苏银的记忆里能‘看到’原主诺尔被跑进抚养院放火的一个混蛋杀害了,而自己的灵魂则取代了诺尔……
苏银不太相信世间有这种神奇的现象,但他确实拥有了诺尔的身体,这让苏银觉得自己应该接受现实,他就是穿越了。
“没事,只是皮外伤罢了,坏人被我.....被爸爸赶跑了”苏银撑着地坐了起来,“贝蒂,没事,没事.....”
苏银刚抬起手臂,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右臂上。
他愣住了。
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深长的裂口,血迹斑驳,血肉却在一团灰雾中缓缓蠕动,伤口在这蠕动中渐渐愈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银的内心惊骇莫名,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静地注意着这条裂缝的变化。
灰雾在蠕动。伤口在愈合。伤口愈合后,灰雾消散于空气中,留下一条细细的痕迹,但随即这条痕迹又迅速变淡,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灰雾消散,露出原本的肌肉,苏银的右臂已经彻底恢复。
‘这是什么?好恶心。’苏银伸手摸向受伤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疼痛感了。‘太神奇了?我竟然是这么恢复的?是穿越的福利吗?’
“呜呜呜~”小女孩哭泣声打断了父亲脑海中的惊涛骇浪。
苏银回过神来,抱住贝蒂,“别怕,贝蒂,……”
“嗯。”贝蒂擦干泪水,“我知道,我不哭了。”
苏银轻轻拍打她的背。贝蒂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爸爸……”小女孩轻声喊道。
苏银低头看着贝蒂,这个女孩是诺文的养女,也是原主弥留之际还在担心的小家伙。
贝蒂长得很漂亮,她的性格像一只猫一样温顺,但也不乏这个年纪属于孩子的调皮可爱。她是个战争孤儿,三个月前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被好心的诺文收养,两个人相依为命。
她在抚养院中长期被大家孤立,只有在诺文面前才会笑、会哭。其他人认为她是一个奇怪的“怪人”,却不知道她也只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而已。
‘既然我已经用了你的身体存活在这异世界,我就会连着你的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的。所以……’
“诺文……”苏银喃喃自语。
‘你的女儿,我来照顾了。’
冰冷阴森的花园,新生的父女相拥取暖,挨过这黎明前的暗夜。
pS:‘’单引号内的内容代指人物的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