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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给自己做计划了。”说话了,说话的声音却不是祂。

而是其他人。

是其他的神明。

天弓千亦的声音变得更有感情,更有趣了些。

秦登微微偏头过去:“你……?”

“对啊,当然是本神明,伟大的月虹市场的商人,无主物的神明天弓千亦。”天弓千亦笑着打了个手势:“我跟祂本来就是共生的,祂当然就是我,在交换后,我们就更严丝合缝了,绝无一丝破绽。”

秦登也笑了,他看着眼前的神,想起了自己,似乎是不久前,似乎是很久以前。

初入幻想乡的他和现在的他,他既老去,又年轻着,于是他只能笑,这份笑容中,却绝无苦涩和悲伤,只是纯粹的欢喜。

“我把自己开放给祂了,但我们也做了一个平等交易。”天弓千亦眨眨眼。

“那想必就是你们互相要把知道的事情相通。”秦登在无主物的空间里摊摊手。

天弓千亦说道:“那当然,作为我的第一个信徒——”

“第一个!信徒哦!”天弓千亦再次强调道:“允许交换所有东西的月虹市场当然会把你的痛苦给打包买走,作为有人青睐的商品卖给其他人。”

“你是否有发现,现在已变得欢快了些许,不再沉重地背负着那份伤痛?”千亦只打了一个又一个响指。

秦登可以感觉到,再次身怀幸运的自己,当自己不再厌恶自己所拥有的幸运,换句话说,就是拥抱了自己。

她哈哈笑的声音还在出现,不过她的身躯已经行到了秦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我的巫师,我的信徒,神是很仁慈的,神是绝不会放着信徒们孤独的。”

但祂却说道:“有些的事情,需要再聊,但也许不是在现在。”

于是,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

秦登站在原地,看着回到原地的天弓千亦,有着虚幻着的不实感,直到千亦偷偷回头朝他打了个响指,他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再孤独的秘诀已经被他寻到了,只是他不愿接受与认可,直到现在,他才想要去接受,想要去认可这个被自己认为是虚幻存在着的世界,认可这个自己认为是漫画、游戏、小说的世界。

他现在已经是这里的人,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了,他已经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再悲伤,再去怀念那些不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答案,其实已经被他寻到了。

可是仍是现在。

而不是过去。

秦登低着头,向着妖怪之山的下方走去,他要去见一个妖怪。

那个妖怪理所应当的与厄运有关,正如同他不知为何与幸运有关一般,他分明也知道、分明也认可,她就是一个值得被他记住的答案,可直到现在,直到现在。

直到被天弓千亦说了,不要再给自己作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的时候,他才再度想起。

是不愿想起吗?还是……不敢想起?

无论如何,需要直面的事情,是要直面的。

他推开了那扇门,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雏人偶,但在最高的地方,摆着一副画框。

画框里面是简单的画纸,上面画着简单的人形,全身上下只有脸是写实的。

偏科的画纸。

秦登没有敲门,他只是走入了屋里。

屋内住着一个妖怪,今日的天气实在太好,她就留在屋里晒着太阳,温和柔软的阳光,片片缕缕落在她的身上,耀人的暖意。

“我已经死了吗?”秦登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那妖怪看着窗外,没有看着屋里,没有看着秦登:“我不知道。”

她又重复了一遍。

秦登慢慢走近她:“这画的可不好看,下次别再画了。”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就像以前那些人类,那些被我害死的生命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不要开玩笑。”秦登佯装怒容道:“我特别幸运、幸运得很,在漫长的年岁中,在以后的时间里,都是我会在陪着你,现在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几个月呢!我要是死了,那岂不是说明我是个骗子?”

“你本来就是喜欢骗人的。”她还是没有转过来。

“不要否定自己,不要厌恶自己,不要让自己走上毁灭的道路,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任何人中伤你、厌恶你,我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越过了世界的沟壑,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我自己。”秦登笑了。

他上前抱住那妖怪,她的眼泪滴落下来,打湿了秦登的臂膀,却转而破涕为笑:“嗯!”

“但是呢,还有一件事……”

“嗯?”键山雏疑惑着。

“下次呢,画画当然要找专业的来,这头画的是还行,但是身体不是根本没有画嘛……”秦登吐槽道。

键山雏轻轻敲了他一下:“…我再努力学学吧。”

“好啊,你再努力学学吧。”秦登偷偷笑着,被键山雏敲了三下头。

“你去哪了?我原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键山雏突然问他。

话及此处,秦登却叹气道:“在送你们离开后,我见证了一切。”

你见到了什么?

我见到了。

世界在被终结的边缘,但有人救了它。

我见到了世界最终被幸存的模样,见到了一切再次重建的模样。

我见到了很多东西。

秦登笑着说道:“但因为那里没有你,所以我回来了。”

“你在骗人。”键山雏稍作严肃地点了点他的脑袋:“因为还有一件事你没有说。”

“很遗憾你变得敏锐了呢……”秦登摊手道。

涉及此事,秦登原本不想多说,但他最终还是说了。

键山雏除去叹气,什么也做不了,她只是端着手上的折纸,又放下,连阳光也变冷了些。

秦登变得安静了,他什么也都不说了。

只是讲完了那个自己的故事,只属于自己的故事,不属于任何人。

枕着窗沿透入的丝丝微光,他们两眼相望彼此,键山雏或许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她说不出口。

秦登或许想找些别的话题,但他没有。

于是,时间就渐渐安静了下去,沉寂了下去,直到太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