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大明北地,除了孔家北宗这一庞然巨物以外,也有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世家大族。
在当初蒙古人统治中原时期,北地这里的汉家大族见机极快,迅速投向了蒙古人那一边,帮着蒙古人一起扫清了中原其余各处。
因此,北地大族多有保存下来,尽管地位不如蒙古人那般,但也远远要超出四等汉民以及普通的蒙古平民,一直在积蓄着实力。
哪怕后来朱元璋横扫天下,攻灭元朝,也对这些北地大族客客气气,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兵刃相见,开国立朝以后,北地这些汉人大族更是成为了与淮西勋贵、浙东士族等平起平坐的一股庞大势力。
即使后来朱棣靖难成功,也并未让这些北地大族有什么损伤,反而由于朱棣的基本势力都在北地,让这些世家大族得以进一步扩张了他们的势力……
而这其中,主要以于、姜、齐、李、崔、张这六大家族的实力最为庞大。
张家由于此前在云州刺杀一案中几乎被连根拔起,已经被其余几家给迅速吞并完毕,基本等同于消亡。
崔家则是在崔侍郎被抄家灭门以后,也迅速衰败下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崔氏的基本盘面很大,分支遍布整个北地,因此只是实力大损,倒还没有因此而彻底消散。
北直隶,大名府。
一处豪华奢靡的府邸内,数十名男子正在激烈的商议着,神情各自不一。
“哼,那狗皇帝眼看就要举起屠刀来杀我们了,竟然有人还想着要让一步!真是太可笑了!”
一人立刻争辩道:
“新皇登基,怎会一直杀戮?定然是要安稳下来,稳定朝野的,他既然改元洪熙,那便说明其志不小,不是那种无脑嗜杀之人!我们又何必与其针锋相对呢?”
方才说话之人面露冷笑,指着他说道:
“怎么?莫非你怕了不成?”
“我们与这狗皇帝之间,早已结下了不知道多少梁子!”
“倘若他当初死在漠北或是死在刺杀之下倒也罢了,可如今他既然已经登基为帝,难道你还指望着他大发善心,来饶恕我们么?”
“你以为那些锦衣狗,就真的查不到我们头上来吗?简直太可笑了罢!”
一听这话,顿时在场所有人的脸都几乎拉了下来。
没错,姜家家主说的一点也没错,当初他们一心想着要弄死朱高燨这个太子,觉得他极大的损害了自己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再加上儒门的暗中撺掇,才导致己方与朱高燨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仅从上次吏部尚书王直等人被朱高燨下狱处死,然后抄家灭族的情况来看,朱高燨很显然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快要查到他们这些人头上来了!
如今朱高燨又是大明皇帝,在明面上更是几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不免让众人心里十分惶然,有些茫茫不知所措。
难道自己这些人真的要起兵造反?
大明如今开国建朝已三十余年,皇帝都已经换了三任,龙气稳固、民心思安,早已不是当年蒙元末年那种群雄四起的形势了,还怎么造反?
说句难听点的话,洪武皇帝诛杀小明王都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这大明的天下早已堪称稳固,哪怕是后来朱棣起兵靖难,民间都没出现什么大的反王,多是老朱家里自家的反王在打来打去……
这种形势之下,北地这些家族哪怕再怎么对朱高燨不满,也只敢在暗地里进行谋划,没想过要起兵造反。
刺杀朱高燨,便已经几乎算是他们的极限了……
见众人纷纷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各异,李家家主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开口说道:
“诸位,如今局势波折危急,咱们也别再争论不休了,还是赶紧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新皇帝吧。”
“从京师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位洪熙帝,似乎有意要对我等出手啊……”
自从发生了京师刺杀一案以后,又见到大军入城,担忧自己会被一网打尽,因此这些家主们便纷纷离开了京师,不过消息仍然还是比较灵通,信使往来不断。
这几大家族在朝中均有暗子和扶持,因此对朝廷的政令方面也十分灵敏。
“我也收到了消息,说是皇帝召见了内阁密议,又对六部五司发出了旨意,除了要继续追查下去,还会出台一系列的政令,听说与土地人口有关,却查不到具体为何内容。”
齐家家主皱着眉头开口:
“我家不是有人在兵部么?听说如今京师的防务已全部交回了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一起接管,禁军负责监督防卫。”
为首的于家家主顿时两眼眯起:
“那三大营呢?可曾撤离京师了?”
“还有锦衣卫那边,又有何动静?”
齐家家主同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神情很是无奈:
“锦衣卫那边倒是好说,查探到有许多都出了城,快马分散了去了各地,我的人已经想办法跟了一部分上去。”
“但是三大营那里我就没办法了。”
“自从儒生们闹事那次过后,我们的人已经全部被清理掉了,如今军中几乎是水泼不进、密不透风,根本就查探不到任何情报。”
“况且三大营自从被皇帝带去远征漠北以后,就仿佛摇身一变,成了天下有数的强军,我的人根本就没法追踪潜伏,更别说是打探情报了,那些军中斥候简直跟幽灵一般,身手好的不得了,老远便能察知动静,我府上的秘卫首领亲自去过,都差点没能活着回来,其余人更是折损了许多,那边都不留活口的,见了就杀。”
“唯一知晓的是,三大营最近有很大动静,似在不停往外开拔,但却又不像是要撤离,反倒是一支接一支的往外行进……”
众人顿时全都悚然而惊!
脸露惊惶、心中震怖!
“这、该不会是要,要对我们这些人动手吧?”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