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结束。】
朱棣有些错愕:“我草,这么短?”
别啊!
再放一段啊,这么短够谁看的!
你这不成心拿我朱四爷开玩笑吗!
……
文院,此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皆因为朱高燨在课堂上的发言,一是对贪官的看法,二则是其设立的十八等功爵制。
他仿佛在对天下官员说:贪,可以,别让我抓住。我不管你在位期间有没有贪,只要你别让我发现就行,让我发现就整死你。还有就是,你任职期间,别管你贪了多少,得把实事干出来。
能干,我就给你升官,不仅升官,我还大把大把的给你养廉银,你不用贪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且平步青云。你要是在位期间,只贪财,不干正事,那我就要干你了。
十八等功爵制,泾渭分明,文人亦可生前封公侯!
比起武勋,文臣封爵尤为困难,纵然是当年的青天大儒刘伯温,为大明开国建立了赫赫功勋,也不过是个伯爵罢了。大明朝开国至今,文臣能在生前封国公爵位的,只有左丞相韩国公李善长一人。
李善长七十七岁那年,连同其妻女弟侄七十余人,被老朱全都送上了西天。
由此可见,文臣想要封个爵位有多难。可现在朱高燨把机会送到了人面前,引得众人震动。
虽说十八等功爵制封的爵位只是世袭,而非世袭罔替,但这已经很诱人了。
世袭和世袭罔替,听着都一样,但这里面区别可大了。
从魏晋时期开始,中国王朝的世袭制度开始分为“世袭罔替”和普通世袭两种。
普通世袭,世袭次数有限,而且承袭者只能承袭较被承袭者的原有爵位低一级的爵位。而世袭罔替,世袭次数无限,承袭者也可以承袭被承袭者原有的爵位。
譬如成国公朱勇,他是前任成国公朱能之子,倘若只是普通世袭,在朱能死后,世袭到朱勇手上的爵位要降一级,只是一个侯爵。朱勇死后,这个爵位就会消失,不允许再传给他的后人。
而世袭罔替,则是无限传承,只要大明朝不亡,成国公这个爵位就能一直传承下去,堪称是最强铁饭碗。
倘若想要让世袭罔替断绝传承,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爵位持有者作大死,最典型的莫过于凉国公蓝玉大将军,别说是传承爵位了,全家都被宰了。
第二种,则是如信国公汤和这般,他虽然在洪武的功臣洗劫中存活了下来,但在汤和死后,因其子、孙、曾孙三代均早逝,无法袭爵。
大明朝的爵位,基本上都是世袭罔替,除非是死后追封的爵位,否则都可以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与大明同寿。
朱高燨在十八等功爵制中许诺的是普通世袭,最多也就传一代,但这已经让官员们激动的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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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座文院,被你整的像是被搅浑的鱼塘。”
夏原吉叹息道,“你说你干的这叫个什么事啊,就你在课堂上讲的那些话,也太危险了。这不是给贪官们找了个贪财的正当理由吗,你啊你,还是太草率了。”
朱高燨浅笑道:“鱼塘的水越是浑浊,这抓鱼就越好抓啊,浑水,方能摸鱼。”
夏老尚书微微皱眉:“把水搅浑了以后,鱼看不清水中有何物,渔夫同样也难以看清。如此浑浊的水下,倘若隐藏着一头蓄谋已久的毒蛇,被措不及防的咬上一口,只怕是要反噬自己啊。”
“正所谓,大名者荣,大贵者显,大富者章,大权者轩冕。”
朱高燨悠悠道,“权者,万人之仰也,一人制之万人随之,为前不失其途随者得福其身。天地善势高山流水,圣人善时建功立业,刑于十势,揆之于庭,圣人转物于股掌之中。”
“看事,不可以肉眼察之,要用心眼。”
夏老尚书笑道:“我既不用肉眼,也不用心眼,我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俗字。”
夏原吉这辈子跟钱是绑在一起的,他是大明的钱袋子,算盘投胎转世,看事也只用铜臭之物来看。
在他眼中,倘若只是为了这十八等功爵制便设立文院,简直愚蠢。
这可都是钱啊!
堆砌文院的每一块砖石,都是夏老尚书省吃俭用省出来的!
武将讲究的是个面子,文臣讲究的是个风骨,说到底都是好面子。夏老尚书不好面子,他只好钱财,谁要是胆敢从国库里多讨要一文钱,他就跟谁玩命!
要钱?没有!
要命,老子他娘的也不给!
“夏老尚书,落了下乘不是,睥睨天下,不可拘泥于眼前,要看的宏图大业。”
朱高燨含笑说道,“你猜,我下一子,要落在何方?”
夏原吉从袖中取出两枚铜板,铜板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油腻,他抛向空中,落在掌心,轻闭双目似是要跳大神的模样。
这是夏老尚书独有的算术,两枚当一等的洪武通宝贴身携带,铜板通灵,只需借这两枚铜板一算,即可算的因果位于何方。
曾有人以百金巨资,想要向夏原吉求购这两枚铜板,却惨遭拒绝。
实际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
这都不过是心术罢了,夏老尚书只需要把玩一下铜板,便能心明如镜,头脑清晰。即使是换两枚铜板,也是一样的效果。
“呼——”
夏原吉勐然睁开了双眼,仿佛有雷霆在眸中奔驰而过,他喃喃道,“黄册,吏治。”
朱高燨有些惊讶:“这铜板难不成真乃通灵之物不成,夏老尚书可否借我用上几天?”
“借你?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到你太子爷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撒过手?”
夏原吉比起对方更加惊讶,“殿下还真打算通过文院,对黄册和吏治动手啊?”
朱高燨摆了摆手:“此事不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算到这些的。”
“此事,倒也不难猜。”
夏原吉收起了铜板,缓缓说道,“殿下设立十八等功爵制,是效彷当年秦国的二十等军功制。可当年大秦设立二十等军功制,是要让大秦的军队横扫八方势不可挡,灭六国大一统,殿下设立十八等功爵制,当然不可能是闲的无聊给自己找不自在。”
“您必然有目的,而且是要借百官之手,来行周密之事。以天下为棋盘,以百官为棋子,图谋深远。”
“臣能想到的,就只有吏治了。你是要以文院与十八等功爵制为引子,引出背后这一盘天下棋局。”
“倘若要整顿吏治,从黄册着手,最合适不过了。之前殿下命杨阁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将位于南京的后湖黄册库搬到了北京,其实也没多久的事,将文院与黄册库联合在一起,很多事便可以解释的通了。”
“整改黄册库,扫绝黑户,收纳万民赋税,以绝黑户后患。想做成这样的大事,只靠皇权显而易见是不够的,皇权的作用在于让臣子服从,臣子服从皇权是因为皇权能给他们也带来利益。而整改黄册这件事,显然也伤害了他们的利益,在利益面前,皇权显得微不足道。”
“毕竟,倘若当真扫除了天底下所有的黑户,不仅是门阀与地主要交纳本来不用交纳的赋税,地方的官僚也会因此少了一大笔的灰色收入。即使是您,也难免会在这巨大的阻力前停滞脚步。”
“而十八等功爵制,实际上是要将原本固化的官僚体系打散重组,将过去的一切推倒重来。”
“如此气魄,当真是一盘天下棋局也!”
夏原吉这十多年的户部尚书不是白当的,他是孤臣,所谓孤臣,便是掌控更大的权力,得罪更多的人,犹如大海之上的无根浮萍,依靠皇权生存。
六部尚书明面上以吏部天官为首,实际上,六部尚书都会因为掌控的权力过大而被分权,没有人能独揽大权。但夏原吉不同,身为孤臣的他,得罪了所有人,唯有皇权才可以让他活下去。
他也是,六部尚书当中唯一一位真正将自己所在的部门打造成一言堂的尚书,也是六部当中权柄最大的一位尚书。
然而孤臣没那么好当,一来是树敌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二来,没有足够惊艳的能力,皇帝凭什么要让你来帮他掌权?
所以,能坐在孤臣这个位置上的人,往往都是最为聪明,最有能力的臣子。
夏原吉,就是当代最为聪明,最有能力的人之一。
他也是极少数,能跟上朱高燨想法的人。
朱高燨身边人杰众多,数不胜数,但若是真说谁才是他麾下最得力的重臣,唯有夏原吉敢称第一。
朱棣身边有“黑衣宰相”姚广孝,朱高燨的身边有“铜板宰相”夏原吉。
“知我者,夏老尚书也。”
朱高燨感叹道,“我往鱼塘当中洒了一把饵料,便引得百鲤匆忙争夺,将清澈的池塘,搅弄成了一滩子不见底的浑水。”
“能在这浑水中保持清醒的,唯夏老尚书与吾也。”
他话锋一转,道:“夏老尚书知道的这么多,又可知,自古功高震主,臣慧胜主者,难得善终?”
夏原吉太聪明了,聪明到,令他的主公都觉得害怕。
一个臣子,却能把主公的心思摸透,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东汉末年太尉杨彪之子杨修,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正是因为太过聪明,才惨遭杀人之祸。
夏原吉大笑道:“夏某自打当年踏进祁王府的那一刻,便从未想过善终!”
秦淮河上,他上了祁王朱高燨的船。
他答应过,要替祁王,做这个牺牲者,为大明的吏治,换一片青天!
无论事成与否,他都必死无疑。
事成,夏原吉会站出来堵住天下士子的风口,以肉身承受天下人的怒火,在火焰中被烧成灰尽。
事败,夏原吉将会被恼羞成怒的天下文人围攻,死无全尸。
那日,他曾在秦淮河上对祁王说:
“有死而已,何惧之有?”
今日,他仍是这般态度。
倘若能以他夏原吉一人之牺牲,整改大明吏治,造千秋伟业,那便死得其所!
夏原吉笑吟吟的说道:“我夏某其实是个吝啬之辈,此事天下人皆知。我连两枚铜板都抠抠搜搜,更别提夏某这条命了。”
“倘若是别人说,要让我夏某为大明献出这条命,我定会上去抽他两个大嘴巴。”
“我不入地狱,谁特么爱入谁入!”
“可此生能遇一明主,实难得乎。西汉晁错腰斩于东市,东汉田丰为袁绍所弃,鸿门宴上的范增何其不甘,皆因未逢明主。”
“我夏某虽然吝啬,但做生意,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命,与明主,二者孰轻孰重乎?显而易见,明主更难得,命虽然只有一条,可人终究是要死的,倘若能心甘情愿的赴死,岂不快哉?”
“夏某遇上殿下,倘若能一展胸中抱负,纵然是身死,也无悔矣。”
夏原吉弯下了桀骜不驯的腰杆,向朱高燨躬身作揖。
倘若没遇上朱高燨,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他?
大抵就是“聪明能干,精于算计之人”吧。
但夏原吉不愿止步于此,他想用自己心口的一腔热血,在史书上留下滚烫鲜红的文字。
夏原吉,不只是一个属算盘的钱袋子。
他要做追随英主,挥墨天下的名相!
朱高燨伸手搭在了老夏的肩膀上,嘴角上扬:“你成就我,我成就你。”
“君臣二字太浅,不足以形容你我之间的因果,你与我,乃是知己。”
正如设立文武院时,朱高燨的初衷。
——天下文武,皆为吾揽入怀中。
武院,是他为王朝铸造的一柄利刃;文院,是他为大明精心点缀的人才摇篮。
他以天下为棋盘,以天下官员为棋子,然而棋盘交界的分别是楚汉河界,而是“吏治”。
这是大明最大的一道坎,对于大明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迈不过这道坎,一切都将是过往云烟,历史书上平平无奇的一页。
倘若能迈过了这道坎。
他和明帝国,都将迎来各自的升华……
飞升成龙!
“我们走的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永远被后人铭记,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