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则先生啊。显奕侄儿说的事,我答应下来了,本就是一家人嘛,只不过有了些误会。如今本初就那么去了,我这心里也难受啊!”袁术说着捶了一下胸口假装哀痛道。
郭图心中冷笑,嘴上却劝道:“阳翟侯不必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您和我家主公联手,凭着袁家的声势,难道还怕报不了仇,成不了大事么?”
袁术哀叹了一阵,顺着郭图说道,“先生说的是,想我袁家四世三公,放眼整个天下也是少有地尊贵,自然不会惧那些宵小之流。”
“那阳翟侯对联结刘表一事,不知有何看法呢?”郭图接着问道。
“区区孙坚我足以抗拒,刘表那人仗着皇亲的身份傲慢得很,恐怕不会跟我结盟吧。”袁术嘴犟答道。
郭图暗叹,这个袁术真是死要面子,如今被孙家两面夹击,还不肯低头求援。
要知道年初时孙策大举进攻九江历阳,两军相持三月不下,谁知道孙策突然撤至左线驰援孙坚,两相夹击下孙坚大破丹阳宛陵。
袁术大惊下派纪灵屯驻历阳,他亲率兵马驰援庐江。之后孙家又兵分两路,孙坚率长江水军直逼庐江,孙策回军兵锋直指历阳。
孙家摆出两面作战态势,逼得袁术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我冀州向来跟刘表交情尚可,由我家主公出面定能说动刘表,而且庐江面对的是孙坚的水军,正好让荆州水军前来助战。”郭图劝道。
“我水军战不过孙坚,所以孙坚能水路齐进攻击我庐江,如果荆州水军能打退孙坚水军,就等于阻断他的退路,孙家不得不从庐江九江两地退兵。”阎象也开口说道。
虽然阎象说的是事实,但听到自家水军比不上孙坚,袁术还是十分不快的。
杨弘知道袁术的心思,于是说道:“刘表跟我等有间隙,他未必不会趁火打劫,若是如此,我军岂不是引狼入室?”
郭图摇摇头,解释道,“刘表乃守成之人,如此关头他肯定不是想吞并扬州江北两郡,而是担忧孙家壮大,进而威胁荆州。再说,荆州水军没有步卒配合,他也不能攻占江北。”
“既然是冀州那边牵线,我看可行。”梁纲出面说道。
一旁的李丰也不住点头说道,“只要荆州水军切断江水,孙坚不攻自破,主公何乐不为呢?”
“既然如此。一切拜托先生了。”袁术终于妥协说道。
郭图拱手还礼,心想任务达成一半了。派出的使者应该同刘表商议好了吧。
滚滚长江东逝水,彭泽下游水域宽阔地江面上穿行着一艘艘战舰。这些舟船旌旗上都绣有大大地“孙”字。
经过几年发展,如今的江水下游早是孙家水军地天下,袁术一心向北方发展,而不重视水军,那些小小的舟船根本就不堪一击。可以说除了荆州水军,孙家在长江上再无敌手。
五艘高大地楼船一字横开,楼船周围还有三十多艘艨艟斗舰,楼船上地一些兵卒。攀下了周边四百多艘小型运兵舟船。
神态沉稳的孙坚挺立于楼船甲板上,他双眼迸发出锐利地神采。
“主公,德谋他们来了。”孙坚身旁的虞翻提醒道。
孙坚回过身,看到迎面走来地四员跟随自己多年的宿将,程普、韩当、黄盖、朱治四人齐齐行礼。
孙坚笑着扶起他们,说道:“我本要亲自领兵奔袭皖县的,可是给仲翔给阻挠了下来。”
旁边地虞翻赶紧严肃道:“主公身为全军统帅,理当坐镇中军调度兵马,这奇袭攻城之事诸位将军当可胜任。此乃各司其职!”
“哈哈,我说不过他。”孙坚笑着摇摇头。
“主公放心,有我跟义公两人统兵,当可拿下皖县!”程普自信道。
“请主公等我们的捷报便是!杀鸡焉用牛刀。”一旁的韩当也说道。
孙坚让兵卒取来酒水,给程普、韩当两人饯别后,四百多艘运兵的小舟船开始向由江水。进入皖水逆流而上。
直到密密麻麻的舟船消失在视野中。
孙坚才转身眺望东边,幽幽叹道,“不知伯符那边战况怎么样。”
“主公不必担心。少将军他用兵快如风,作战猛如虎。又经过那么多年的历练,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匹敌的将才!”黄盖说道。
孙坚威严的脸庞露出欣慰,“公覆太过抬举他了,希望再磨炼磨炼,让他能独当一面吧!”
“少将军已经是独当一面了呀,主公对他也太严厉了,浑然不夸赞少将军的好。===”朱治笑着说道。
“我要是再夸,他兴许尾巴就翘上天,为将者最忌傲慢,我倒想让他吃一两个败仗,然后长点教训,年轻人要戒骄戒躁。”孙坚说道。
“就袁术手底下那些庸才?”黄盖摇摇头,继续分析道,“袁术手下就纪灵堪当用处,而少将军身旁英杰群集,周瑜、吕蒙等人虽然年轻,但我瞧他们将来必是我军栋梁之才。”
听到这孙坚点头认同,说道,“周家小子气度风范上佳,吕蒙、朱然这些人虽然年轻,却是可塑之才,我想到当年咱们年轻时啊!”
朱治、黄盖都露出缅怀地神色,他们当年也是年轻,正如今日的孙策等人。
丹阳牛渚。
牛渚滩前,江面一朵水花冒起,一名**上身的青年从水中跃起,他抓住斗舰边的绳索,手脚飞快地攀上甲板。刺眼阳光照耀下,青年健硕的身板和肌肉更加显眼,加上那嘴角潇洒地淡笑,当真是威武而俊朗。
“伯符,你再不上来,他们就要下去找你了。”一个淡雅地声音传来。
俊朗不凡的青年正是有小霸王之称地孙策,另外一个同样俊逸不凡的青年人,就是有美周郎之称地周瑜。两个青年交相辉映,可谓孙家军的两颗璀璨的明星。
“哈哈!”孙策一阵朗笑,不屑说道,“袁术军水寨而已,我来去自如,如入家中后院。”
周瑜苦笑着摇头,“你可知道他们听说后,都吵着要随你去刺探敌情,我是压也压不住。”
孙策看去,只见几个青年将领围了上来。周泰、蒋钦、丁奉、潘璋、贺齐、凌操、吕蒙、鲁肃、吕范几人这时一齐上前行礼。
若是袁熙在此,也定会赞叹扬州的人才何其之多也,而且孙家君臣之间和睦热闹,远非袁家君臣之间的龌龊可比。
孙策摆摆手,不在意说道,“哎?!都不用这些虚礼,我跟几个熟知水性的兵卒去探了敌情,正要跟你们说说呢,你们来了正好。”
“身为大将不当以身犯险。少将军不可再有下次了。”鲁肃正色责备道。
孙策哈哈一笑,却没有答应。随即转移话题说道,“纪灵那厮虽然水军舟船不多,但水寨安置得十分严整。要强攻的话怕是不易。”
“牛渚上游江面宽阔平缓,不如从那登岸如何。”凌操建议道。
吕范立即摇头否定道:“纪灵在历阳的江水一线广布耳目,不论从哪里渡江,他都能迅速赶到,怕是不易吧。”
“那只有攻下他地水寨,再行登岸了。”丁奉说道。
“攻下水寨又要围困历阳城,那要打到何年何月。”孙策笑着摇头,打趣说道,“父亲说没有拿下扬州六郡就不要成亲,可是母亲又老在家中催促。若是不快些拿下九江。那我跟公瑾岂不是要孤寡一生了。”
众人大笑,孙策平日里就喜欢讲些笑语,并且还肯接纳部下的建议,这使得他很受众人地拥戴。他这种阳光领导气质,是众人喜欢的,呆着舒服不压抑,这是袁熙和曹操手底下的文臣武将所羡慕的。
如果是我选择主公的话,我也愿意跟着孙策这阳光大男孩,愿为其鞍前马后,生死相随,哪怕最终折戟沉沙,也在所不惜。
“那个,公瑾啊,你可想出了什么破敌之法?”孙策看向周瑜问道。
俊美儒雅的周瑜点点头,笑着说道,“兵法有云以曲为直,我看正是说当前这种形势。”
孙策高兴地一拍手,附和笑道,“公瑾跟我想地一样啊,公瑾果然是我知己。”
虽然孙策也不一定全部了解周瑜所谋,但是面子不能丢不是,这大哥就是好面子。
“是什么兵法说什么以曲为直?”吕蒙皱眉问道。此时吕蒙还是初出茅庐呢。
“子明你也该多读些兵书。这自然是我孙家先祖的兵法,意思是遇到艰险的重地不必强攻,而采用迂回行军的办法,反而会变成最快的途径。多学着点知道不。”孙策笑道。
在周瑜面前,孙策不敢托大,但是吕蒙面前,孙策还是可以刷刷存在的。
“可是有那条路途可迂回过历阳呀?”吕蒙疑惑道。此时吕蒙还是傻乎乎的。
周瑜微微抬起头看向烈日,危险笑道,“今年的雨季就要到了吧。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到时候江水会暴涨,特别是两岸的那些支流。”
“啊。我知道了!”吕蒙一击掌,兴奋道,“等江水暴涨之后。就可以通过中渎水进入淮水,那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袁术地老巢。”
孙策、周瑜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吕蒙还是有些资质的。
“可是河水暴涨后,舟船是可以通过往日的小水道进入淮水,但那时水流湍急,也是十分的冒险吧。”凌操担忧道。
“区区湍流算得了什么,难道我江东儿郎还会怕了这点风浪。”孙策傲然挺立道,众人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满满的自信。
大雨磅礴,远近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水花,天上的电闪雷鸣使阴暗的天色瞬间变得惨白。
郭图到走道边贪婪地吸取难得地清凉,就那么几个月使他黑瘦了不少。但郭图只能忍耐扬州的这种湿热的恶劣天气,他十分用心地办这次出使的事,只要成功联合刘表和袁术,遏制孙家的发展势头,他在冀州地地位就能得到提升。
虽然不能跟昔日相比,但他相信自己地钻营功夫,再过个几年他必定能恢复昔日的地位。要是袁熙一统了天下再荣登九五,他说不定能谋个三公地职位,那是何等的荣耀!
想到这郭图不禁下决心更加卖力做事,随着一道闪电划过,郭图地心突然一跳,他隐隐感到了不安。
“可不要像许攸那厮,到头来前功尽弃,反倒是成全了马家,也该他倒霉!”郭图自言自语道,想到许攸要面对袁熙那城府阴森的目光,他感到一阵惬意,谁叫许攸那厮攀爬得那么快。
“公则先生,袁将军让你过去议事。”杨弘的声音传来。
“啊!劳烦先生你了。”郭图整了整衣冠,跟着杨弘走去。
看着杨弘焦虑的神情,郭图感到一阵不妙,他盘算着即将面对的各种情况。议事大堂里,主位上的案几被掀翻,两个卫兵正在战战栗栗地收拾。
李丰、乐就两人低着头不敢直视袁术,阎象则是焦虑地翻开行军图。而袁术持刀坐在地上,一副怒火滔天的样子。
这时杨弘才轻声跟郭图说道:“孙坚派兵乘舟进皖水,五天前他们突然袭击了皖县,桥蕤将军率部出城抗敌,但不幸战败退回城中。三天前山洪暴发,桥蕤将军想决堤冲垮贼兵,但不想连皖县北城墙也冲垮了。”
“孙家这厮够大胆的。”郭图咽了口唾沫。
杨弘摇头苦笑道,“贼兵并没有被悉数冲走,但成功将他们的营地冲散,算是阻隔了贼兵的进攻。可皖县是守不住了,桥蕤只能带着满城的百姓和辎重北撤。”
袁术回过神来,这才急问道:“公则先生,你说的刘表水军什么时候到啊!”
郭图为难道:“我手下人传来消息,说因为连日暴雨不利于水军出动,黄祖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出兵。”
“哼,早知道刘表不会那么爽快!”袁术不悦道。
“主公,孙坚恐怕会从江水正面登岸攻击舒县,加上皖县那支贼兵前后夹击,如今我等只能先固守再待援。而舒县城小又无险可守,不如退到重地合肥,收紧兵力依水而守。只要依险守住合肥、历阳两个方向,任他孙坚再有能耐也难以攻入九江。”阎象建议道。
“什么!”袁术闻言大怒:“你要我放弃庐江!”
“主公,如今皖县丢失,孙坚水军又威胁舒县正面,庐江还能守得住吗?”阎象据理力争道,“只要守住合肥、历阳两地,等荆州水军进入江水自然能阻断孙坚,那时我等再反攻也不迟!”
“哈哈!”袁术一阵狂笑,然后整个人颓然下来。袁术其实很怕死,他也不想真留下冒险坚守,但是袁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他被孙坚这个昔日部下打得抱头鼠窜的现实。
这两年来袁术是越打越弱,如今能战的只有历阳的八千多兵马,和舒县、皖县的一万多兵马,靠着九江郡和这点兵马怎么跟如日中天的孙家抗衡?袁术有种英雄末路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