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向往着更美好的明天,天上却有一个角色,为着自己的未来发愁。
这便是火神。他身为二级神只,因为自身属性,总是被调来调去,做牛做马的,早就想传承出去,自己乐得逍遥。只是,由于身份低微,在地上缺少神官祭祀,多年来,都没有人参与传承。
直到一年前,才有一个青年前来考核。虽然他的天赋,是稍稍差了一些,但武魂是火焰领主,完全足以胜任了。如果等到下一个,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想到这里,火神把本来会把焱变成大祭司的八考,改成了九考。
好日子,要来了啊。从那以后,火神每天买醉,等待着传承成功的消息。
但是,这个消息没有传来,却传来神只传承结束的信号,火神的印记,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是谁,究竟是谁!火神咬牙切齿地呼喊着。等到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片土地上,最有实力强行取消二级神只传承的,恐怕就是传承着海神与修罗的唐三了罢。何况,他有前科,曾经使得天使神陨落,又杀死了罗刹的传人。而且,为了不使自己受到威胁,他也有动机这么做。
此子如许行径,火神真恨不得灭此朝食。只是,他背后的海神自己也招惹不起,何况修罗了。而且,一旦自己把八考改成九考的事情被发现,那药丸的,可就是自己了。
想来想去,只好暂时忍一忍。但是,如果以后,他升上神界,或者在此之前又遇何困厄,他可会抓住时机,报此大仇。到时,联合天使与罗刹,给他点教训。想到这里,才稍稍平复,于是又饮酒一樽。
下界,正在制作佛怒唐莲的某主角,感到一阵恶寒。
而二人,则仍在喁喁私语。
“我曾读过一本书,作者是海神岛上的阿克顿勋爵,”光正道,“他说,人的权力,只会指向成正比的腐坏。我觉得,他说的对。”
千仞雪点点头。
“从这个意义上说,天斗与星罗走到这一步,并不奇怪,只不过是顺流而下罢了。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是你的父亲,千寻疾。”
瞳孔骤缩,千仞雪身上,释放出悲伤的气息,其中还含着一股凌冽的杀意。
这个曾经伟岸的父亲,崩塌之后,只剩下了怨怼与羞耻。
父亲的仇,固然要报;但是他的名字,千仞雪已经不愿再多听到。
孤臣孽子,本来只是夸张的说法,自己却真的是孽子,不,是孽种。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不,这是他的错和耻辱,不是你的,”光正安慰道,搂着她的肩膀,“不过,他是那个让武魂殿接近于巅峰的人,虽然,也埋下了现在的种子。”
“从修炼和战斗的角度来说,你和你爷爷,都胜过他,”光正道,“但是,论政治手腕,大供奉和你都太过柔和。即使是雪清河,有锋锐,但也没有杀伐之气。在你父亲之前,武魂殿完全只是一个信仰组织,以天下无敌的千道流为这一时代的最高峰。而自你父亲的时代开始,武魂殿逐渐变成了大陆的一大强权。当然,他能够推行这些,基于的武魂殿的势力,是早已打下的根基,但将潜力转化为现实的权势,却是你父亲开始的。”
这一点,千仞雪倒是没有想过。她此前一直疑惑的是,九十五级的父亲带着几位长老,怎么会输给一个得到献祭后也才刚刚突破的唐昊。现在看,这大约是因为,她的父亲的重心,不在于此,而在于更宏大的目标。
“所以,父亲开启了这一进程,母亲又以铁血手腕,继续推进着这一进程?”千仞雪尝试将过去贯通起来。
“没错。”光正道,“你爷爷之所以不喜欢你母亲,部分就是出于这一因素,因为在他的理想中,武魂殿即使最后要光耀大陆,也是靠着信仰的力量,而不是铁血推动。所以,他才在你身上赋予了无限的寄托,因为不同于他的儿子,他的孙女更像他,也更像是继承武魂殿千百年来传统的人。”
“你父母推进的这一进程,当然很宏伟,却也有不可避免的弱点。”叹了口气,光正继续道。
“我父亲只注重运用手腕,却忽视了这片大陆上修炼带来的战力的重要性。”千仞雪道,她仍然对唐昊之战怨念深重,“那些权势,在真正的封号斗罗强者面前,也算不了什么,就和天斗皇室面对宗门时的情况类似。”
光正点点头。千仞雪确实说中了要害。
“但是,母亲呢?”千仞雪迟疑道,“她可是两方面并重啊。难道说,是和我一样的原因,因为爱欲,影响了事业吗?”
“部分如此,但又不全然如此。”光正道,“你此前错付的爱,确实可以说是如此。只是,你母亲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当然,如果没有那份欲念的束缚,也许胜利早就来到。或者说,你们二人在他继承修罗前,有一人如此,那便成了。”
毕竟,武魂殿的底蕴之威力,实在太过深厚强大,早已是碾压之势,只是千道流个性谦退,加上又把神只作为第一追求,才使得此前的秩序维持着。
不过想到这里,光正却觉得,在谦抑的品性与天使神仆身份之外,千道流不动手,似乎还另有原因。
思绪拉回,光正继续道:“但是,这份爱欲,对你而言全然有害,但某种意义上却拯救了你母亲。”
“哦?”千仞雪合理怀疑光正在吃唐三的醋。
“要知道,如果你母亲成功了,统治世界的将是罗刹之力,这样的统治,通向的,岂不是只有毁灭吗?”
“本来,武魂殿的进程,是从天使开始的。但是,在追逐着的过程中,权力与力量,不断腐蚀着,以至于有了密室,以至于走向了世界的毁灭。”
“从这个意义上说,唐三倒是拯救了世界,将世界从一个即将走向绝对的毁灭者中解脱了出来。虽然他所保护,乃至加强的,是一个腐朽的旧秩序。但,这至少好过直接的末日吧。”
光正没有讲的是:残忍地说,他在这件事上甚至应该感谢唐三,为他二人解脱了亲情与罗刹的羁绊。如果要自己与小雪来面对这样的冲突,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罗刹神是不能容忍的,但他又不可能对小雪的母亲动手。而小雪和母亲开战,不论是什么结果,恐怕都不会是好事。
现在倒是敌我分明,对手即使强大,却是个显明的仇敌。那,只要胜利,便是光明的壮景。
“这就是你不愿称教皇的原因吧。”想着自己的父母,千仞雪道。
“是的,”光正笑道,“并不是说,呃,你父母不好,而是说,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样的尊号。”即使理念根本分异,那也是仞雪的父母啊。
“那,你想要怎么样的终局呢?”千仞雪期待地问道。
“我吗,我想,我的风格,还是更接近大供奉吧,只是会更多亲与其间。”光正道,“我只愿成为新武魂殿立基其上的磐石,而不愿在金字塔尖统御亿兆。”
“然后,与你永伴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