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越是这样的时刻,白芷会显得越是镇定和坚强,再带一些无所谓的神情。
主要是在有鲨鱼的海面,决不能流血,决不能暴露一丝血腥味,这是多年来的经验教训。
不过,此刻虽然暖风熏人,月光清澈,她还是在微微发抖,每呼吸一次,那些似乎还带着泥土和花草芳香的空气进入身体,就像是千百把小刀一样,割的生疼。
身上也不自觉的觉得冷,每一次微风的吹拂,都像是银针,照着她每一寸与空气接触的肌肤扎下去。
理智告诉她一定要临危不惧,要表现得像是个无坚不摧的女战士一样,千万不能让对面的人看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但是她的身体和本能,只想快速的找个地方躲起来,蜷缩起来,最好严严实实的,一丝风也不要透进来。
白芷从来就是知道的,蒋思顿和朱小姐最喜欢找她爱的人下手,打造成兵刃,这样对她的伤害,是成数倍量级的,因为人们对爱的人,会放下防备,一旦城池攻破,将会毫无反击之力。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置于了风险之中。
能怪谁呢?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十年前,她选择放下戒备和武器,爱上的那个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避免组织两个人彼此互为兵刃自相残杀的命运,十年后,这一幕,似乎又要开始在另一个人重演了。
同样的剧本,同样的编剧和棋手,不同的是,换了演员,换了棋子。
她仅仅的咬住牙,拼劲全力也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哽咽的声音。
“如今”,韩安瑞抬起手,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如果你要扳回一局,不再被动......”说着说着,他似乎被手机里的内容吸引了,停顿了下。
白芷也有点好奇的看了看手机的热搜,果然,柳绿开始接受记者采访,她一再立人设:她是一个热情勇敢开朗,敢爱敢恨的女子,敢于站在台前,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只敢躲在幕后,性格懦弱自卑不阳光。
几分钟之后,萧歌似乎也开始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喜欢爆裂的红玫瑰......他对糯叽叽的性格的女孩不是一般的厌烦。
这时候,甚至连韩安瑞的眼里都开始流露出丝丝同情。
白芷轻轻的叹了口气,柳绿明里暗里逼她出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差不多两年多了。
无非是逼白芷走上前台,曝光他们之间的这段内幕,这两年,柳绿也算是使尽了招数,要不是被萧歌拦着,那个流出的视频算什么,怕是更劲爆的都有,多少次,就差直接官宣了。
她这么做,背后有谁在指使,别人不知道,她白芷能不知道吗?
蒋思顿和朱小姐就差在脑门上刻字了:柳绿是我们的棋子,萧歌马上会成为我们下一个棋子。
你们赶紧自相残杀吧。
境况已经激化到了这个程度,白芷反而冷静下来,萧歌不对啊,在她印象中,萧歌没有那么傻,他怎么会向当年的韩安瑞一样,成为空心的毫无智商的傀儡一样,别说道德了,连自己的利益都不顾,脑残一样逼着白芷对她挥刃相向呢?想自残,也不是这个自残法儿啊?
难道天下男人都一样,精虫上脑的时候,都会智商为零吗?都会“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韩安瑞看她半天不说话,也有些没耐心了,他说,“你当初得意于找到一个和我不一样的人,如今打脸了吧?他也没有多善良,你知道了吧,善良的人活不好,活不久。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他转身走开,轻飘飘的留下一句在风中飘:屠龙的少年,也终会成恶龙。
“可是,”白芷清了清嗓子,冲的他的背影喊着,声音沙哑,“当你知道这个少年可能终有一天会变成恶龙,会根本不感念你的好,在他困顿的时刻,你能不救他吗?如果你救好了他,即便他后来变了,也不能否认我的医术高明不是吗?”
韩安瑞消失在了夜空中,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芷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来了一条信息,原来来自张老师,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一看到张老师的名字,白芷的记忆不自觉的飘回到了在那个市郊的小学的那段时光,那里还存有......和萧歌一起教小孩子的快乐的记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稳定心神,看了看内容,张老师邀请白芷去张董的驰达集团。
张董身体又病了,每况愈下,对于企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请白芷回去看看。
白芷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这栋楼,目前正是他们争夺小组长位置和藏宝图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走开,是否合适呢?
她打通了张老师的电话,刚想拒绝,只是对方焦急的语气让她心软下来,在这个时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几丝温情存在,那么就应该浓缩与这几句叮嘱和恳求当中了吧。
这个世界上的爱与温暖这么少、这么少,点滴星火的微光她很想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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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主管沟通了下情况,白芷冒着风险,出了山,她打车来到张董所在的医院,在凭着短信息上的房间号问护士怎么走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也在护士站跟护士交流着什么。
“刘翀?!是你?真的是你?”白芷从记忆里搜罗出来了这个人的信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白总?”刘翀似乎也认出来了,他显得很开心,自从上一次因报道的事情有过接触之后,他们已经有非常久没有再见过了,居然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还能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碰到以前认识的人,还是蛮开心的。
刘翀这次来是来照顾老丈人的,正好和张董在同一栋楼住院,他们谈了谈家常,交流了下新的近况,以及把彼此新的信息又update了一下,就分开了。
白芷来到张董的病床前,一段日子不见,他又苍老了许多。
自从白芷他们之前因为那些变故逃走后,驰达集团的内部暗流涌动、党争是愈演愈烈,虽然获得了一笔之前谈好的融资,但是因为内部的矛盾激化,新项目进展过程也是举步维艰,之前的虚拟人项目虽然上线,但是由于后续的宣发跟不上,数据并没有做起来。
“小白啊,”张董有些语重心长,“你不在驰达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啦,我们也照顾不到你。”
白芷突然生出一些感动,只是轻轻点头,“您也要注意好身体。”
张董看了看旁边的助理小周,小周立刻心领神会从旁边的抽屉里开锁拿出一套证件和章,交到张董手里。
张董回过头,对着白芷说,“我老啦,不中用咯。”他拉着白芷的手,“我的几个儿子,都在海外,还有些人也不成器,这些公司的证照,交给你保管吧。我知道你现在远在山上的科技塔里,远离纷争,而且,那边安保没得说,东西交给你,我也放心,如有重大决策,必要之时,我不便出面的话,你代我行使董事长之权。你懂的吧,投票、决议等。”
“这......”白芷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