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峰,逍遥城背靠着的一座大山。山巅直入云霄,山顶常年积雪。此为天险。
在那半山腰处,已是人迹罕至。
却有一间茅庐巍然就在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之上。茅庐外是一片菜园,种有瓜果蔬菜。四周有竹篱笆围栏。显然有人居住于此。此中主人更是悉心照料这片菜园,大有自给自足之意。
一切显得那么简陋,质朴。
一个老头正在这菜园子里给田地浇水,悉心照料着不大不小的这么一片菜园。
这毫不起眼的茅屋和菜园,在大山衬托下,有如微尘。可是,在菜园子主人看来,整个外界的一切,才是微尘。
他的身后,在篱笆外,早已站着另一个老头。这老头好像突然出现,却是悄无声息。
浇水的老头已经知道来人正在身后看着他,却不去理会,继续忙活着手头上的农活。
舀水、浇水。仿佛世上没有比这菜园和这顿劳作更重要的事。
那站在身后的老头,正是那犀贺府主人钟离平。他别过一龙之后,便匆匆来到这半山之中。要质问钟离定。
那低头浇水的老头,正是这片菜园子和这茅屋的主人钟离定。也就是钟离平的弟弟。因为权斗失败,他自己提出要隐居这半山草庐。
“你执意要插手此事?”,钟离平忽然开口问道。
他知道,这个弟弟总是不为外界所动,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他越是安静,就越是可怕。
回应钟离平的只有流水冲刷沙土的声音。钟离定仍然是低头不语。仍然在默默舀水、浇水。
钟离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情绪,右手掐起剑诀,向着钟离定一指,一道气劲迸出,直冲向钟离定手中的水瓢。
钟离定却仍然是不予理会,任由气劲将手中木瓢击碎。碎开成五六瓣的水瓢从钟离定手中掉落,散落在瓜田之中。
钟离定依旧是不急不躁,只见他右手轻轻一个旋掌,碎开了五六瓣的水瓢居然重新聚拢起来!
似乎有一股奇怪道力把这些碎开的瓜瓢再一一拼接起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碎开的水瓢竟然完好如初,又重新回到钟离定手中!
不知是破镜重圆,还是时光倒流,这一幕若是外人看来,定是吓得目瞪口呆。可是钟离平却是早已见怪不怪的神情。
这一手神奇道法真有起死回生的妙用。
钟离定仍是一副不急不慢的神情,似乎一切不曾发生,也不理会钟离平突然打翻自己的水瓢是一种多么挑衅的行为,只是伸手去水缸里舀水、浇在田地上。
钟离平更加愤怒,双手齐出,左右手各掐剑诀,一瞬间呼呼呼向左右乱点了一通。
十几道剑气随即从钟离平手指击出,将水缸击碎,水一下迸溅出来,流溢开去。剑气将一棵李树击倒,卡啦一声,那树梢就倒在瓜田之中。剑气又冲散开去,将竹篱笆也冲散了,噼里啪啦掉了满地竹子。
钟离定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水瓢,将双手放入衣袖之中,拢在胸前。转身看着钟离平,终于对钟离平开口说道:“还是这么急躁!忘了国师教诲了么?”
钟离平看着眼前这位弟弟,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怒该气。想不到他还用国师来压自己,着实有些可恶。可是又厌恶不起来。
是啊,这二十年过去了,这位弟弟还是惦记着国师。这一份深情,本身就值得敬佩。又怎么会令人厌恶呢。
就在对视之间,奇妙的事情再次发生。
散落在地的竹子呼啦啦地自己飞回篱笆边上,又重新自行编织成围栏。倒下的李树再次“站”了起来,笔挺挺的长在原来的地方,而之前被树梢砸坏的瓜田也奇迹般复原。已经四溢的流水更是神奇地聚拢回破碎的瓦缸之中,自然那四分五裂的瓦缸也重新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奇魔力拼凑起来,重新变回那个装满水的大水缸。
一切又好像恢复如初,刚才剑气造成的破坏似乎不曾发生。
“你这玲珑手法越来越精妙了!”,钟离平看着眼前一幕,只能感叹道。
“可惜,我只能倒回那么一点点时光,却不能回到二十年前!”,钟离定接着钟离平的称赞,悠悠说道。
“你果真要插手鬼道之事?”,钟离平再次询问。
“你的功力。。。似乎退步了!”,钟离定没有回应钟离平的问题。
“谁又能抵得过岁月!”,钟离平说道。
“我们钟离家几辈人所做的事情,不就是要抵得过这无情的岁月么?”,钟离定反问这位已经饱受沧桑的哥哥。
钟离平不由得愣住了。他当然记得国师跟他和弟弟说过,那个藏在十九官的玲珑阵法。
可是,钟离平早已开始觉得委屈,觉得毫无意义。觉得苦苦支撑的这个家族,就只有苦苦支撑而已。
“一切终究会到来!国师还在等我们!”,钟离定神情坚定地说道。
钟离平看着弟弟那坚定的眼神,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的从来没有动摇过?”,钟离平问道。二十年的洗礼,眼前的这位弟弟,竟然还能像当初那样炽热。
“为什么要动摇?”
“你的两个儿子。。。”,钟离平不忍再说。钟离定的两个儿子,在追寻鬼道中丧生。
“正因如此,才已经无路可退!”,钟离定说道。
“你插手就是跟钟离一统对着干,他不会善罢甘休!”,钟离平提醒道。
“怎么,你也怕他么?”,钟离定语气中带着挑衅。
“他是国师指定的。。”
“他不是!”,还没有等钟离平说完,钟离定已经打断他的话语。
“你我受国师之托,怎么会有错!”,钟离平无法接受钟离定的否定。
“国师当然没有错!只是这并不意味,他钟离一统就是本体!”,钟离定不似开玩笑地说道。
“难道是你我弄错了?还是老黑弄错了?”,钟离平追问道。
“谁都没有错!这是国师另有安排!”,钟离定似乎早已看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