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凛知说完那话之后,屋里的气氛一瞬间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尴尬和僵滞。
虞甜一脸头疼地扶住额角。
傅明礼呆呆地张着嘴看着自己亲爹,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父皇,你,你说什么?”
“父皇?”傅凛知眉心狠狠一皱,唇角勾起冷笑,“小孩儿,你这是碰瓷不成,改走别的战术了?为了攀亲戚,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旁边的季明轩等人目瞪口呆,险些惊掉了下巴。
傅明礼眼神依旧很懵:“父皇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儿子啊!”
傅凛知神色很是匪夷所思,冷笑连连:“你疯了吧!我生得出你这么大的儿子?编借口也不编个像样的!”
傅明礼:“……”
他迷茫的眼神看向虞甜。
虞甜生怕下一秒这父子二人就打起来,连忙站出来和稀泥:“阿昭,因为父皇他……脑子出了点问题,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见虞甜站在小破孩那边,傅凛知顿时一脸受伤:“甜甜,你不爱我了吗?”
季明轩缓缓眨了眨眼睛:“这怕不是傻了,这是得了失心疯吧!”
他那个高冷霸气的表哥呢!
惊蛰一脸恍惚:“陛下他,他”
他了个半天,她也没憋出什么骚话。
虞甜拉着众人坐下,把傅凛知的情况交代了一遍。
傅明礼好半天才回过神,看了眼眼神不善瞧着他的傅凛知,嘴角抽了抽:“所以,父皇现在的心智,只有三岁?”
难怪他说生不出自己这么大的儿子。
在他眼里,自己岂不是比他大?
傅明礼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菩提老道替傅凛知看了一下,神色逐渐变得古怪:“脉象平稳,除了从悬崖上摔下来的那些伤,脑袋也没有明显的伤痕,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奇怪。”
虞甜心里一沉,连老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难不成真如江漓所说,赤莲草被她动了手脚?
听了她的猜测,菩提老道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不无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些棘手了。”
众人望着正暗搓搓企图用眼神戳死傅明礼的傅凛知,额角跳了跳,心情万分复杂。
季明轩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表哥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
惊蛰弱弱地开口:“我也没见过。”
季明轩叹了口气:“突然很是怀念表哥看我像看垃圾的眼神。”
那才是他熟悉的表哥啊!
阿满凉凉地嘲讽:“他现在看你的眼神也像是看垃圾。”
季明轩:“……”
惊蛰一脸忧愁:“陛下清醒过来,会杀人灭口的吧?”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陷入死寂。
季明轩清了清嗓子:“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
十几位姨娘轮番上阵,乐此不疲地琢磨着新花样,短短几天功夫,杨权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不得不痛哭流涕交出了她们的卖身契。
拿到卖身契的姨娘们又惊又喜,更甚者当场落下泪来,天知道她们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虞甜不可能一直留在柳树村,怕等她走后杨权回过头来报复,为了以绝后患,当场向官府进行检举,状告杨权杀人,这狗东西来柳树村本就是因杀人来这儿避难,虽说家里有点权势摆平了案子,可虞甜想搞他,有的是办法。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让这家伙成功蹲了大牢,杨家也因贪污受贿被查,自顾不暇根本没工夫管他。
杨权被抓,树倒猢狲散,杨家那群小喽啰自然也不成气候。
这么轻易地得到自由,姨娘们还有些不敢置信。
“小十八,我现在倒有些相信虎子他们说的,你是天上的仙女了。”四姨娘神色唏嘘。
虞甜一愣,忍不住调笑:“你怎么不说我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四姨娘腮帮子一鼓,捏了捏她的脸:“好啊,夸你两句你还真要上天啊!”
其他人纷纷被逗笑。
虞甜轻轻勾唇:“我也只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的芸芸众生罢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对付立场不和的人,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手段甚至称得上残忍。
不过好歹接受过高等教育,内心到底残存了一丝善念和底线,遇到力所能及的事,能伸一把手就伸。
这世道,女子活的总是艰难些。
“你这个人还真奇怪。”四姨娘拍了拍她的肩,豪爽一笑,“不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回来看看,我请你喝酒!”
十七姨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娘做的鱼特别好吃,有机会的话请你吃!”
她们都知道,虞甜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知道她很快就要离开,每个人心里都很不舍。
虞甜一一应下:“好,那我先记着了。”
尽管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确定将来还会不会有再见面的一天,不过并不妨碍她将这份情谊珍藏在心底。
送走了姨娘们,虞甜又去拜访了刘叔刘婶,看到她全须全尾的回来,老两口还挺激动:“杨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老天开眼啊!这都是报应!”
“是啊,人在做天在看。”虞甜弯了弯唇,递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银子,“这些日子叨扰你们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可不兴说这些,之前你给的够多了!这些说什么我们也不能要!”刘婶十分坚定地拒绝,说什么也不肯收。
老两口憨厚老实,自认没帮上什么忙,反倒差点害了人家姑娘,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虞甜也没坚持,心想回头放在他们家里哪个角落。
小宝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依依不舍地望着她:“仙女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傅凛知和傅明礼眉头同时一皱,眼里如出一辙的烦躁:怎么又来一个。
虞甜低头看着小宝,眉眼舒展开:“有机会的话,会回来的。”
小宝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那说好啦,我长大了要娶你!”
傅明礼忍无可忍,臭着一张脸:“谁跟你说好了!”
还没来得及出声的傅凛知朝他递了个赞赏的眼神:总算还有点用处。
刘婶一脸尴尬窘迫地拉回了自家孩子:“不好意思啊虞姑娘,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她说着抽了抽小宝的屁股:“你这死孩子,想得倒挺美呢!人家虞姑娘有夫君!”
小宝嗷嗷叫了两嗓子:“我就要娶仙女姐姐!我就要!她夫君是个傻的,我不傻!”
傅明礼嘴角抽了抽,看向傅凛知:“父皇,他说你傻,这都能忍?”
傅凛知脸色深沉:“他说的对,甜甜也经常这样说。”
傅明礼:“……”
是他多嘴了。
——
拜别了刘叔刘婶,一行人这才离开柳树村。
之前的马车落下悬崖四分五裂,新雇的马车里,傅明礼眉头微皱睡的正熟,他眼底有着淡淡青色,听阿满他们说,自从虞甜和傅凛知坠崖,他连着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虞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把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傅凛知有些不高兴地撇了下嘴,眼里满是嫉妒:“甜甜对我都没这么温柔。”
虞甜眼神无奈:“你看着他,当真不觉得眼熟?”
傅凛知闻言仔仔细细打量起了傅明礼,眉心渐渐拢起:“他跟我,确实有几分相像。”
她松了口气,这不就对了,你亲生儿子跟你能不像吗?
谁料傅凛知压根儿不按套路出牌,他神色狐疑:“该不会是我父皇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这老家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虞甜:“……”
死去的先帝多冤啊,都变成一具白骨了还要被你这个孽子挖出来背黑锅。
她实在没忍住,一巴掌照他脑门上拍去:“你可闭嘴吧!”
*
“那日的那群刺客确实是太后的人,听宫里来消息说,近日太后一族在朝中频繁动作,怕是要生事。”季明轩神情有些凝重。
他看了眼傅凛知,叹了口气:“若是表哥神志清醒都好说,可如今他这副模样,于我们的处境很是不利啊。”
虞甜也望着因为一块糕点险些和傅明礼打起来的傅凛知,摇了摇头:“他现在这副模样是指望不上了,那边大概能撑多久?”
季明轩:“最多两个月,相信表嫂你也知道,顾家早就心生异心,这次表哥出宫,可谓是把机会送到了他们面前。”
虞甜眼微眯,神色若有所思:“他顾家若是不想背上谋朝篡位的罪名,总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上次刺杀不成,只怕还会卷土重来。”
皇帝死了,太子失踪,改朝换代可不就名正言顺?
“表嫂的担忧也正是我所担忧的,接下来的一路恐怕会凶险莫测。”
虞甜眸光泛着冷,唇角抬了抬:“那就各凭本事了。”
*
南诏在先帝在位时期是个小部落,后来傅凛知上位,四处征伐,使的不少部落小国苦不堪言,只能归顺,南诏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归顺了大齐,可“南诏”这个叫法却保留了下来。
“我几年前跟随表哥来过这里,风景还不错,我们这次来,正好赶上当地的浴火节,还挺有意思的。”
说到吃喝玩乐,季小侯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尽职尽责地充当起了导游一职。
“浴火节是什么?”阿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好奇地追问。
季明轩慢悠悠骑在马上讲解起来:“这是当地一个特有的节日,这里的人们信奉火,坚信火能够驱虫除害,保护庄稼,为了庆祝丰收,浴火节就诞生了。”
“在这一天,寨子里的人们会举行赛马斗牛摔跤等一系列活动,也会在夜里燃起火把,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年轻的男女还会互换信物私定终身。”
虞甜在一旁听着,眯了眯眼:这不就是火把节么?
阿满听得眼露精光:“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那我们在这里多待两天吧,也好见识见识那个什么浴火节?”
她说完,扭头问虞甜的意见,央求地望着她,眨眨眼睛:“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眼见着她眼里的期待都快溢了出来,虞甜没忍住莞尔:“我没意见。”
“好耶!”阿满发出兴奋的欢呼。
……
南诏的风俗和盛京差距甚远,这一点从服饰上就能看出来,他们的服饰充满异域风情,颜色鲜艳,女子尤其喜欢把银饰穿戴在身上。
季明轩打听了一下,两日后就是浴火节,阿满迫不及待地拽着虞甜和惊蛰上街采买。
“我的天哪,这里的衣服好好看!来了当地怎么能不故乡随俗呢?走走走,我们也去买两身这里的衣服!”
她不由分说拉着两人往成衣店去,虞甜已经习惯了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惊蛰一脸愁苦:“我就不用了吧?”
阿满扭头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怎么不用?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小姑娘,小姑娘哪有不爱俏的?你怎么活得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似的!将来怎么找人家哟!”
从金吾卫出来的姑娘,大多性子都有些奇怪,话说回来能不奇怪吗?整天面对的都是腥风血雨,惊蛰已经算里面比较正常的了。
惊蛰脸色无奈:“我本来也没打算找……诶?”
她话还没说完,阿满已经兴冲冲抬脚进门。
“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时兴的衣裳都拿出来瞧瞧!”阿满说话底气那叫一个足。
她是没钱,可她把有钱的叫上了呀!
老板娘看了眼三位姑娘,顿时心下了然:“几位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稍等,小四,去把二楼刚到的那批衣裳拿下来给几位姑娘瞧瞧。”
“老板娘果然好眼力!”阿满是个健谈的,笑眯眯和老板娘攀谈起来。
得知她们是从盛京来的,老板娘笑盈盈地点头:“难怪个个长得这么水灵标志,盛京的风水就是养人!”
她将衣裳摆出来供几位挑选:“这些都是我店里卖的比较好的款式,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可以试。”
阿满眼睛一亮:“这套好看!那套也不错,很适合姐姐啊!”
没有女子不喜欢漂亮衣服首饰,本来只是被迫营业的虞甜这会儿也来了几分兴致。
阿满已经捧起心仪的裙子和惊蛰去试穿了。
虞甜停留在原地,慢悠悠挑选,刚刚阿满说适合她的那套是条水蓝色的衣裙,确实好看,她却看上了另一条胭脂色的裙子,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决。
老板娘是个机灵的,见状掩唇笑道:“这条水蓝色的裙子极衬姑娘肤色,轻盈灵动,我却觉得姑娘更适合胭脂色的那样热烈的颜色。”
“你别说,能压住这样的颜色的人少之又少,姑娘倒可以一试。”
虞甜被说的有些心动,加之她确实更喜欢胭脂色那条,于是不再犹豫拿起裙子去试了。
阿满和惊蛰换好裙子率先出来,见到惊蛰,阿满顿时开启了夸夸模式:“惊蛰,你这样真好看!”
这姑娘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平日里却总穿些深色不起眼的衣服,硬生生添了几分老成。
乍一换上明艳的色彩,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惊蛰不自在地抓了抓裙摆,有点嫌弃这裙子太过繁复碍手碍脚,打起架来都不方便,不过心底到底是有些高兴的,她笑嘻嘻地回了句:“阿满姐姐也是个大美人哦!”
两人正互相吹彩虹屁,虞甜也试完衣服出来。
两人看过去,愣了一下,齐声:
“哇!”
再没有比虞甜更适合这样热烈的红了。
她亭亭站在那里,火红的裙摆绽开在脚下,像一朵盛开在草原的花,夺目而耀眼。
这条裙子设计也很出彩,上身是神秘稳重的黑色,收腰的设计更显腰肢不盈一握,顺着裙摆蜿蜒而下,逐渐过渡到艳丽的红,裙摆上用黑金色的丝线绣了大片大片的莲花。
并不显得轻浮艳俗,反而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她漂亮的眉目含着隐约笑意:“差不多就行了啊。”
三人都买到了心仪的裙子,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地方特色,这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客栈。
不得不说,女人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买买买,这话放在古代现代都适用。
傅明礼和傅凛知不约而同停下互怼眼巴巴凑上来,以往每次虞甜出去都会给他带各种各样好吃的,傅明礼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对上两双期待的眼睛,虞甜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忘了。”
她逛的兴起,哪还记得这爷俩啊!
傅明礼眼里掠过一抹不敢置信,瘪了瘪嘴一副受伤的模样:“娘亲果然是变心了。”
他已经不是娘亲最关心的那个了。
傅凛知自认做不出来小屁孩那么恶心的表情,努力做出神情沉重的样子:“甜甜果然变心了。”
傅明礼匪夷所思看过去:“这你也要学我?”
傅凛知面无表情:“谁学你了?”
“你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
父子俩又吵了起来,虞甜眼珠转了转,趁机逃离了战场中心。
太可怕了!
——
两日后,南诏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浴火节。
一大早街上就热闹了起来,阿满特意拉着众人起了个早。
凑热闹这种事情,她从来不会迟到。
入乡随俗,他们都穿上了当地的服饰,走在人群里,还真看不出来是外乡人。
“诶诶诶!那里有杂耍诶!”阿满本来想拉惊蛰,不小心错拉成了季明轩。
季明轩:?
惊蛰:……
菩提老道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眯眯点头,意味不明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他说着,摇了摇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老头子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找个地方喝酒去喽!”
他说完,来到虞甜面前,理直气壮手一摊。
虞甜:“……”
她一脸无语,扭头朝着傅凛知摊手,后者一脸懵然:“甜甜,怎么了?”
虞甜言简意赅:“给钱。”
傅凛知不明所以,乖乖掏钱。
她接过钱袋子扔给菩提老道没好气哼了一声:“老头子你可悠着些,喝醉了没人抬你回去。”
菩提老道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转过身走入人群,一脸乐呵:“这个女婿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
正常情况,一家三口逛街,应该是孩子走中间,父母走两边。
傅明礼望了眼不远处牵手逛街的一家三口,看向中间那个小孩的眼神充满艳羡。
又看了看自己的冤种父皇,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在中间,眼神幽怨。
虞甜怕这两人当街打起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了c位。
有一说一,这父子俩上辈子八成是仇人吧!
现在她买什么东西都必须买双份,不然分配不均这两位祖宗分分钟给她表演什么叫一哭二闹三上吊!
惊蛰跟在这一家三口身后,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多余。
她想了想,主动朝虞甜提出去街上转转,虞甜见她难得肯让自己歇口气,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虞甜的头又疼了起来。
傅明礼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赛马!”
傅凛知嘁了一声:“赛马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射箭!”
傅明礼气得跺了跺脚:“射箭有什么好看的!我就要看赛马!”
虞甜:“……”你们俩是当我不存在吗?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让谁,视线齐齐转向虞甜,期盼着她能替自己做主。
虞甜:“……”
要不你们俩还是当我不存在吧。
她深知这父子俩的狗德行,不论先去看哪一个,另一个人都会不高兴。
傅凛知骨子里就没有“谦让”这个词,指望他迁就对方的几率还没天上下红雨高。而傅明礼呢,从前是惧怕他父皇,只能忍气吞声,对方说什么是什么。
可如今傅凛知脑子出了问题,成天和他对着干,脑子里那些孝悌畏惧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虞甜忍无可忍:“都不看,我要看摔跤!”
两人瞬间安静下来:“都听甜甜(娘亲)的。”
很好,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虽然虞甜也不知道,两个肌肉大汉大冬天光着个膀子抱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
……
看台周围人挤人,叫好声不绝于耳,虞甜面色麻木,感觉自己像是一张烙饼,被挤来挤去。
本应该充当护花使者的两个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着战况:“你觉得谁会赢?”
傅明礼指了指右边那个大汉:“那个,他脚下有力,重心很稳,有两把刷子,应该练过,赢面很大。”
傅凛知眼里刚露出嘲讽之色,就见傅明礼指尖一转,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我倒觉得左边那个会赢,他身上有一股拼劲儿。”
傅凛知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勉为其难点点头:“总算是还没傻到家,不愧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随我。”
傅明礼用一种看失心疯的眼神看他,眼底充满震惊:“……”
究竟傻的是谁啊?
两人难得达成一致,没有吵起来,因为观看比赛太过专注,甚至把虞甜忘到了一边。
虞甜木着一张脸,目光无意间落到一边,眼睛突然一亮,她默默挤出了人群:“让让,麻烦让让。”
“赶紧的下注了啊!买定离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群人围在桌旁,俨然是在下注赌谁会赢:“耶鲁吧,去年就是他拿了第一,我押他!”
“重奇也很厉害好嘛,我押重奇!”
虞甜搓了搓手,心道这她熟啊!
作为曾经把阿满赢哭的女人,这难得倒她?
她不知道谁是耶鲁谁是重奇,虞甜默默观察了眼台上的两人,一个穿红色裤子,一个穿黑色裤子,她心里顿时有了数。
于是围在桌边的就听到一声清脆的——
“我押红色裤衩儿!”
“……”
周遭一静,齐齐扭过头来。
对上一双双震惊的眼睛,虞甜寻思着这话可能有歧义,她镇定自若地补充:“是穿红色裤衩子的那位壮士。”
她在众人诡异的注视下,掏出钱袋子:“唔,那位壮士叫什么名字来着?”
“红色……呸,姑娘说的是重奇。”有人回过神来,连忙为她介绍。
“啊对,就是他。”虞甜把银子放到重奇那一边。
只有寥寥几块碎银子,看起来分外寒酸。看来这位红色裤衩啊不对,这位重奇不大被人看好啊。
许是她出场的方式太过引人注目,人群里有人好心提醒她:“姑娘可想清楚了?耶鲁可是拿下了连续两年的第一,实力不容小觑!”
“是吗?”虞甜摇摇头,眼神惋惜:“那他今年可遇到对手了。”
有耶鲁的忠实拥趸顿时不乐意了:“小姑娘,不懂可不要瞎说!省得闹了笑话待会儿下不来台!”
面对那人质疑的眼神,虞甜恬不知耻:“没事,我脸皮厚,多高的台子都下得来。”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说话的人一噎:“……”
“行!那就等着看吧!”他气哼哼放话。
说实话,单看台上的情况,两人实力旗鼓相当,那位叫耶鲁的大汉看上去确实占据上风一些,几个回合,重奇都差点儿被他绊倒。
那人得意洋洋地看向虞甜:“我就说吧,耶鲁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他刚说话这话的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情况直转而下,一直处于劣势的重奇突然发力,跟不要命似的,耶鲁猝不及防到了这时候他还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身形一个踉跄。
下面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耶鲁顿时有些慌了神,想重新稳住下盘,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他的一瞬间惊慌露出的破绽给了重奇可乘之机。
最终,这场比赛以耶鲁倒地而结束。
胜负已分,重奇赢了。
他并未露出得意的表情,沉稳着脸上前拉起地上的对手,耶鲁站起了身,释然地笑了笑,拍拍重奇的肩膀:“可敬的对手!我输了,你很厉害,我们来年再战!”
重奇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也很厉害。”
两人相视一笑。
台下的人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很快,有人带头欢呼起来,叫起了重奇的名字。
“重奇!重奇!”
刚刚怼了虞甜的人脸色十分精彩。
“你赢了!”
他还是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虞甜笑眯眯道:“侥幸而已。”
她在众人哀叹声中把银子揽入怀里。
今日的开销又有了。
与此同时,终于后知后觉她不见了的父子二人也找了过来。
“娘亲,你在干什么?”傅明礼一脸惊讶望着她往口袋里装钱,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娘亲不是告诉他不能沉溺于赌博的吗?
被小孩儿当场抓了个现行,虞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道:“咳咳,我这是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发光发热。”
没错,她爱的不是赌,是钱。
“走!请你们吃好吃的!”
就这么一句话,傅明礼瞬间忘了自己要说啥。
坐在街边摊前,傅凛知望着碗里的条状物,眼神透着微妙:“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
傅明礼挑着那滑溜溜的像面条又不像面条的东西,一脸疑惑:“娘亲,这是什么?”
虞甜喝了口热腾腾的汤,顿时舒服的眯起了眼:“这个叫过桥米线,你们吃了就知道了,味道不错的。”
“过桥米线?”傅凛知和傅明礼面面相觑,看了看碗里,“哪里有桥?”
对上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于是虞甜又生生忍着馋意,将过桥米线的由来讲了一遍。
“相传有位秀才在岛上读书,娘子每日为他送饭,做的就是他爱吃的米线,途中会经过一座桥,可是每当到了岛上的时候,米线都已经凉了。”
“有一天书生的娘子无意间发现,鸡汤上覆盖鸡油,可以让汤保持温度,到了岛上也还是热的,于是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秀才娘子,就有了过桥米线的叫法。”
她说完,赶紧嗦了口米线,生怕这两人没完没了问个不停。
“原来如此!”傅明礼点点头,一脸感慨,“这位秀才娘子对她夫君真好!”
傅凛知却嗤之以鼻:“若是我,定不会叫我娘子如此辛苦劳累,天天两头跑。”
他说完,皱了皱眉:“奇怪,我为什么说的这么顺口,我有娘子吗?”
虞甜:“……”
傅明礼:“……”
总之到了最后,两人还是成功被这碗米线折服。
虞甜意犹未尽:“突然很是怀念螺蛳粉的味道。”
傅凛知问出疑惑:“螺蛳粉又是何物?”
傅明礼若有所思:“我在书上见过,螺蛳就是田螺吧?莫非是把田螺煮进粉里?”
他想象不出来,“那样能好吃吗?”
虞甜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不止,反正那味道一个字,绝!闻着奇臭,吃起来奇香无比!去了岭南我带你们去吃!”
也不知道这里的岭南一带有没有螺蛳粉。
“臭?”一听到这个形容,父子二人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委婉拒绝,“那还是算了吧。”
父子俩的思维再次诡异地达成一致: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臭臭的东西!
对于他们的反应,虞甜但笑不语:每个吃过螺蛳粉的人都会真香。
——
“晦气!怎么拉的是你,惊蛰呢?”阿满兴冲冲地转过身,就看到季明轩那张懒洋洋欠揍的脸,顿时撇了撇嘴。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拉我,没准儿是故意的呢?”季明轩闻言忍不住故意膈应她,“兴许某人是觊觎我的美色,刻意精心设计这么多假动作来……嗷嗷!”
他话说到一半,抱着剧痛的脚跳了起来。
阿满收回脚,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唇:“小侯爷,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对美这个字有误解?”
“你!”季明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不就是开句玩笑嘛,至于下脚这么狠吗?!
他忍着痛,一瘸一拐追上去。
阿满饶有兴致观看着杂耍表演,一脸嫌弃望着他:“你还追上来做什么?这回我可没拉你啊!”
季明轩在心里哼了哼,暗道小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嘴上忍不住犯贱:“快过年了,最近偷猪的比较多,我不放心你。”
阿满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这厮是在骂她,登时气的咬牙:“你!你另一只脚也不想要了是吧?”
她踩了空,季明轩早就躲到了旁边,嘿嘿笑道:“想不到吧,小爷我早有准备!”
阿满瞪了瞪他,扭头就走,季明轩下意识要追,阿满气冲冲的声音传来:“狗和季明轩不许跟着我!”
“喂!”季明轩愣在原地,摸了摸下巴,“不是吧,还真生气了?”
他瞥见街角有买面具的摊子,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阿满怒气冲冲走了一会儿,气消了些,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来到一处摊子前,借着看东西暗戳戳朝后瞥了一眼,身后哪有季明轩的影子?
她眉头一皱:不是吧,还真没跟上来?
阿满气的磨了磨牙,平时怎么没见季明轩那狗东西这么听话呢!
“姑娘,你,你能不能轻点,我的泥人要被你捏碎了。”摊贩一脸欲言又止地提醒。
再生气也不能拿他的泥人撒气啊,他可怜的泥人又做错了什么?
阿满回过神来,望着手里的泥人,悻悻地道:“不好意思啊。”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心里话:“老板,你这泥人捏的可真丑,跟季明轩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摊贩:“……”我谢谢你啊。
虽然不知道季明轩是谁,不过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阿满放下泥人,正准备离开,一转身,一张放大的猪脸猝不及防怼了过来。
“卧槽!什么鬼东西!”
她受惊地后退,条件反射抬起拳头就要揍过去,一束鲜艳的小花出现在眼前,花在凛冽的寒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阿满愣了愣。
“铛铛铛铛!”季明轩的声音从猪面具后传来,带着熟悉的腔调,“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好一会儿,阿满都没说话。
季明轩摘下面具凑上来,眼里满是疑惑:“你不喜欢啊?”
阿满望着他英俊的面容,眼神复杂。
这还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花。
而且送花的人还是盛京出了名的纨绔,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季小侯爷。
阿满唇角轻轻翘起,抬手接过那束花,没好气道:“你刚才就是去买这个了?”
见她终于笑了,季明轩也无意识勾了勾唇:“对啊,碰巧看到这花在打折,小爷我可是和那卖花的小姑娘讨价还价好久,才以最低的价格买下来的!”
阿满嘴角的弧度渐渐僵住,额角青筋蹦跶的欢快。
偏偏季明轩还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怎么样,我聪明吧?”
阿满攥紧拳头,差点儿没忍住把花砸他脸上:“聪明你个头,抠死你得了!”
买个花还他娘的讨价还价!
她就没见过这么抠搜的人!
阿满把花扔到他怀里,气的掉头就走。
季明轩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纳闷儿:“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他一脸深沉地摇摇头。
“哎,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
卖泥人的摊贩叹了口气:“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这样的傻子都能讨到媳妇儿的话,简直天理难容!
……
虞甜三人一路吃吃喝喝,像街溜子一样四处凑热闹,傅明礼还凭借着乖巧可爱的外表讨得了男女老少的欢心,没一会儿的功夫怀里就塞满了小吃。
傅凛知的眼神充满不屑,实则暗暗嫉妒。
凭什么都是小屁孩儿,他就这么受欢迎!
傅明礼:╮(╯_╰)╭
我爹狠起来自己都骂。
虞甜眼尖地瞥见气呼呼回来的阿满,有些意外:“怎么你一个人?还有一个呢?”
阿满抄着手,神色气闷:“别跟我提他!”
“……”哟,这是又吵架了?
虞甜倒没什么意外,这两人单独待在一起,吵架的概率为百分之百。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说曹操曹操到,正主慢悠悠追上来,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虞甜不由一乐:“小侯爷这是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