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虞甜听到外面传来几道人声,她下了床,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一道嚣张的女声率先响起——
“那女人就在里面?把门给我打开!”
“楚楚小姐,大当家没有命令,我们不敢贸然……”
“少废话,我让你把门打开!”
虞甜赶紧后退两步,门被撞开,一个身穿杏衣的少女满脸娇纵闯进来,手里执着一条鞭子,看上去气势汹汹。
她看到虞甜的时候愣了愣,转而眼里划过一抹妒火,咬了咬牙:“你就是那个要嫁给吟霜哥哥的女人?”
吟霜哥哥?谁?
虞甜思忖片刻恍然,八成是那个二当家,面前的少女……是对方的追求者?
不过瞬息她便理清了关系,随即感觉到荒谬。
又不是她想嫁给那个二当家,这少女不找罪魁祸首大当家算账反而来找她,有毛病吧?
不待虞甜开口,白楚楚冷笑一声,语气十足的轻蔑不屑:“一个嫁过人带着拖油瓶的弃妇,也好意思腆着脸嫁给吟霜哥哥,简直是不知羞耻!”
这虞甜可就不高兴了。
她面容微冷,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嗓音清脆悦耳:“这位姑娘,麻烦你搞清楚,我是被你们掳到这里来的,你以为我想嫁给那个什么二当家?”
白楚楚面色一恼,眼神夹杂着不敢置信:“吟霜哥哥那么好,你竟然不想嫁给他?”
虞甜:“……”
妈的,这里的人果然都有毛病吧!
她缓过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来:“你要是想嫁你自个儿嫁去,真当人人都稀罕呢?我夫君乃人中龙凤,俊美无俦,又有才情,谁稀罕嫁你那个吟霜哥哥?”
她放着皇后不当,跑来嫁给土匪头子?
“住嘴!”白楚楚容不得别人诋毁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眼里烧着怒火,“你这女人,简直不知死活!吟霜哥哥愿意娶你,那是你的荣幸!”
她说着,猛地抽动手里的鞭子,朝虞甜挥来。
门外的人大惊失色:“楚楚小姐!”
虞甜眼神一冷,本欲给这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一点教训,可她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朝着这边来,当即改了主意,脚尖调转方向,身子一歪跌倒在地,看上去就像是被白楚楚给抽倒的。
鬓边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虞甜半歪在地上,模样狼狈,又显楚楚可怜。
白楚楚瞪大了眼,咬牙冷笑:“你这女人,装什么装!”
她都没碰到她呢!
她扬起鞭子正欲再抽,一道男声截了过来:“楚楚,住手!”
鞭子被一只手生生拦住,停滞在半空中,白楚楚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去,对上柳吟霜微沉的眼,有些心虚。
“吟霜哥哥?”
柳吟霜向来和煦的脸上掠过一抹阴翳,眉头微拧,把鞭子从她手里抽走:“楚楚,你这是做什么?”
白楚楚顿时委屈的不行,气呼呼地道:“大当家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想把这女人嫁给吟霜哥哥,她一个嫁过人的女子,还带着个拖油瓶,如何配得上你?”
柳吟霜觑了眼地上的虞甜,她正好抬起头,露出一张皎白如玉的脸,盈盈如秋水似的眸,一瞬间,这昏暗的屋子都被衬得亮堂了几分。
他眸色微动,别过头看向白楚楚,从容的语调带着一丝威慑:“所以你就来逞凶伤人?”
白楚楚梗了梗脖子,满脸不服:“我还没打着她!”
“胡闹!”柳吟霜语气一沉,不容置疑,“回去。”
“凭什么?”白楚楚委屈极了,泪花缀在眼眶里,“吟霜哥哥,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凶我?”
“楚楚。”柳吟霜语气重了几分,白楚楚恶狠狠瞪了眼虞甜,恨的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柳吟霜拧眉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再扭头时面色恢复了温和,他朝虞甜递出一只手。
虞甜顿了顿,并没有搭上去,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柳吟霜倒也不介意,微微低头语气歉疚:“这位姑娘,楚楚被人纵坏了性子,行事乖张,我替她向你致歉。”
虞甜也不动声色打量着他,本来以为土匪都是一个德行,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没想要这寨子里倒是有个另类。
柳吟霜相貌斯文儒雅,说话不紧不慢,行事张弛有度,不像个土匪,倒像个读书人。
真是稀奇,一片淤泥地里竟然还能开出一朵小白花。
虞甜眼睫微垂,抿紧了唇摇头:“无碍。”
她说着无碍,语气却能听出几分怨怼,袖中的手无意识搅紧,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模样。
柳吟霜目光微顿,微微笑起来:“听说姑娘是盛京人士,不知如何称呼?”
纤长的眼睫下,虞甜眸光微动,小声地道:“我姓洛。”
柳吟霜从善如流:“原来是洛姑娘。”他话音顿了顿,长眉一拧,“洛姑娘,成亲一事是我兄长自作主张,我并无此意,将洛姑娘牵连进来实属无奈,不过洛姑娘放心,我定会如实禀明兄长,劝他改变主意。”
虞甜眼神微讶,原来柳吟霜不愿意吗?那岂不是大当家剃头挑子一头热?
如果柳吟霜自己也不愿意,这事倒是没那么棘手了。
虞甜犹豫片刻点点头,敛衽一礼:“多谢二当家。”
柳吟霜苦笑一声:“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谈不上谢。”
虞甜见他似乎还挺好说话,不由得寸进尺,眼里带着一丝恳求:“二当家,可否帮忙求大当家,把我儿子妹妹接来一处?”
“兄长脾气固执。”他眉眼间掠过迟疑,微微颔首:“我勉力一试。”
虞甜感激一笑:“多谢二当家。”
柳吟霜离开前交代守门的人不可怠慢虞甜,虞甜望着那人身影远去,眉眼若有所思。
柳吟霜来到一处竹林,负手而立。
有风掠动,一人跪在他面前。
柳吟霜温和的眉眼慢慢被阴郁所笼罩:“去查查,盛京姓洛的人家。”
“是!”
竹声涛涛,柳吟霜在原地站了片刻,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眸中涌动着隐晦难明,很快被狂热所取代。
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