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甜从床上醒来,乍一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发怔,她揉了揉眼睛,思维停滞两秒,回忆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这是乾清宫。
昨晚她因为宴会的一些问题来询问傅凛知,后来却被对方留下来,研了一晚上的磨!
想到这件事虞甜就忍不住咬牙切。
研磨!
美人在侧,却让她研了那么久的墨,恐怕也只有傅凛知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才做得出来这种事。
手腕传来一阵酸痛,虞甜忍不住在心底骂娘,默默将傅凛知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记得她好像是因为太累所以不小心睡着了,如今却在床上醒来。
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晚的那套,虞甜撇了撇嘴,暗道算那狗东西有点良心,也没有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她四处张望,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身,趿了鞋子站起身来。
拂月和惊蛰还没过来,无人梳妆,虞甜也不急着离开,她在寝宫里四处走了走,谨慎地没有乱碰东西。
虞甜忍不住回忆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那时候的她连命都差点儿没保住,哪有功夫仔细观察这里的陈设?
可能那时的她也没有想过,还有如今的这番情景。
现在回想起来,虞甜弯了弯唇角,果然是造化弄人。
其实,傅凛知也没那么不好相处嘛,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爱吓唬人,可是除了刚来的时候掐她脖子那一次,也没有对她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虞甜暗暗心道,要是她体内的毒可以解的话,或许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做皇后的好处很多,看谁不爽直接怼,她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耀武扬威的感觉还不错,要是哪天不能仗势欺人了,她估计还会有一点小失望。
而且,别的不说,傅凛知的这张脸还是很对她胃口的,日日瞧着也赏心悦目,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比得上他了。
最重要的是,无痛当妈,白捡一个儿子,这波不亏啊!
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沉闷许久的心情豁然开朗,虞甜挑了挑唇,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朝殿外走。
这会儿傅凛知应该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她正要绕过屏风,突然听闻外面一阵吵闹。
“父皇觉得这样真的公平吗?对我母亲公平吗?对虞甜公平吗?对儿臣又公平吗?”
这是小崽子的声音,听上去还十分激动。
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虞甜的脚步立时顿住。
她唇角的弧度慢慢落下,眉尖轻轻蹙起,神色狐疑。
什么对她公不公平的?
怎么还和她扯上关系了?
傅凛知的声音冷极,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便是她听了都忍不住一个激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好凶!
虞甜暗自咋舌,这两人又是怎么了?
傅明礼却没有退缩,扬起下巴冷笑一声:“儿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可父皇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放肆!”傅凛知冷斥道,他浓黑的眉压得极低,全身都是低气压,“你最近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规矩学到狗肚子里了?”
傅明礼抿紧了唇,笑容有些嘲讽:“父皇别拿规矩压我,如若您觉得儿臣说的不对,事后只管罚便是,儿臣也认了。”
他身形笔直站在那里,小小的身板却爆发着一股巨大的能量,诘问字字逼人。
“儿臣已经知道了,父皇之所以对虞甜特殊,是因为她长得和我母亲一模一样,对吗?”
本来还在纳闷,这父子二人为什么突然剑拔弩张的虞甜神色一怔。
什,什么?
她,长得和傅明礼的生母一模一样?
傅明礼的声音还在继续,“您是把她当我母后的替身了,对吗?”
“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傅凛知眼微眯,很快反应过来,霍然起身,脸色冷戾,嗓音已然染了怒意,“你擅自去了摘星楼?!”
傅明礼无所畏惧,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他默默挺直了腰杆,脸色倔强:“儿臣若不是去了摘星楼,也不会发现如此精彩的事实,父皇还想瞒儿臣多久呢?”他扯了扯唇,嘲讽意味居多,“不然儿臣换个说法,父皇还想自欺欺人多久呢?”
傅凛知神色阴沉盯着他,许久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狠了。
这反而给了傅明礼无限的勇气,以为自己是戳到他痛脚了,他再接再厉,鼓起勇气开口。
“虞甜即便长得和我母亲一模一样,她也不是我母亲!没有谁能够替代我母亲!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儿臣都懂,父皇会不懂吗?若是等到她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她又该如何自处呢?父皇有考虑过吗?”
他言辞激昂,没有一刻是如此的愤怒,他崇敬自己的父皇,认为他是个大英雄。
从前的被忽视被冷待他都可以照单全收,可他无法容忍,有人试图在他生母身上大做文章。
那是他的底线。
即便这个人是他的父皇,他也不能够允许。
虞甜已经完完全全地愣住了,她又不傻,在这听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即便是猜,也应该能猜出来事情的大概。
从不敢置信,到满心麻木,虞甜想扯唇,然而脸部却僵硬的厉害,挤出一个笑也很艰难。
失落是有点儿,难过算不上,她又不是爱傅凛知爱的死去活来,充其量也是觉得这是一个勉强能够凑合过日子的对象。
想到不久之前自己天真的想法,如今她只觉得荒谬。
白月光替身文,从前也不是没看过,只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多新鲜呐!
她居然成了别人的替身?还是那位传说中大暴君爱到死去活来的女人。
应该说是她的荣幸吗?
虞甜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平静。
“叮咚——”
腕间清脆的铃声惊动了殿内的父子二人,两人面色一变,齐齐扭头看过来。
虞甜面色平静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也温和至极: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