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着向
#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佛爷也可以很有人情味儿
数九寒天,长沙的冬日格外湿冷,冷风入骨,湿气随着寒风直往衣服里钻,这气候比东北难受多了。紧了紧军大衣,竖起的毛领磨蹭着耳廓,军帽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霜似的雪花,口鼻呼吸,热气就像是抽大烟似得吐纳。这冻死人的天气,吸口气,顿了顿靴子上的雪,要不是冲着老家的那个家乡味,谁会这么大冷天的往外跑。搓搓手熟门熟路的大踏步的进了红府大门“二爷,启山公务繁忙,今儿得空提前来给你拜寿。”
“佛爷来了,快请。”丫头披着大裘抱着三伢子,领着两个大点的在院子里放花炮。循着声抬头便见佛爷已经步至身边,即刻笑盈盈的迎了上去。“数九寒天的,佛爷也不怕冷,听说东北可比南方冷的多?”转身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妈,稍稍欠身以礼前方引路,倒也不是外人,打趣的瞧了瞧佛爷这一身戎装,面色含笑,轻言温语。“二爷在暖阁写字,佛爷随我来。”
“有劳二夫人”张启山略微颔首便随着丫头往花厅步去。向来来往颇多,也就不在意了小节,单手取下军帽拍拍落雪,嘴角轻扬。“东北的冷,干冷,比不得长沙这天气,透骨的湿冷,难受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佛爷,也有的一怕了。”丫头颔首回眸轻掩笑意,伸出手食指指指天空继而玩笑道“这长沙的天气,可是让佛爷害怕了?!”闻听此言倒是略有一怔,转而畅怀而笑,撩了门帘进去见着二爷自顾自的喝茶,自己也倒上一杯喝几口暖暖身子,拍拍大衣上的雪花坐到桌边搓搓手。“二爷你这媳妇儿,真是没话说,贤惠,逗趣,娶媳妇这就要娶这样的,你比我会挑。”
“佛爷这话,我原封不动的带给嫂子。”丫头笑意盈盈,看了看二爷又看向佛爷起步走到铜炉里加了炭火,才向门口走去。“佛爷宽座,高粱酒配着酸汤白肉,我没记错吧?”
“没错没错没错。”难得的露齿畅怀地呵呵笑着,眼里都尽数是喜悦之色。待丫头出门,才收回目光看向提笔挥毫的二爷“我来这么久,你都没搭理一句,怎么,不欢迎?”
“年初事务繁杂,佛爷不忙军务,来我这,只有丫头才会觉得你是来拜寿的。”二爷不冷不热的就应这么一声,手里挥毫不断,眼神不离笔触,直到最后一笔尽,才横笔起身,虚眼细细端详墨宝片刻。“佛爷,有什么话,说吧,二月红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也就只能请你吃顿顺口的了。”
“成,我就直说了。”张启山撇眼瞧了瞧二月红,倒也不作什么客套了,自己走回座,端上茶喝一口。“开年了,各式营生都活泛了,适逢乱世,路上不太平,山贼路霸的隔着一段就挡一道,有的猖獗的连路都毁一段,这南来北往的,这下好了,全给拦在路上了。本来开年喜气洋洋,各自出城讨生活,现在可好,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辛苦钱被抢,人还被扣着。路匪猖獗,我瞅着吧,不在我辖区,我管不着,但是进了湘赣,我怎么着也得保他们平平安安的。”不时稍稍用余光瞥了瞥二爷的脸色,放下茶盅,起身走到身边,背着手也去看看那副字画。“这军费御敌,不做他用,修路贴补也不是个小数,剿匪肃清也是有消耗,这耽搁在路上的,一接二送的,都是……”单手摸摸鼻梁,缓缓落下至胸前,食指拇指轻搓,暗喻继续,言语未尽,只是诚然看向二爷,轻轻扬了扬嘴角微微低头凑近了些许轻言。“你一场寿宴少说花费了十几万,别跟我说不行,全长沙谁不知道红二爷财如山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嘛。”
“哟呵,佛爷这是来找我哭穷来了,佛爷拜寿也算是新奇,不见寿礼不说,还反而要我这个寿星出资,这事儿啊,也就是佛爷你了。”轻轻瞥一眼,眉眼含笑,轻言打趣,放下毛笔,卷起袖子,缓步走出书桌,不等佛爷再言,便接连话茬。“生活不易,世道艰难。佛爷有心,造福一方,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梨园行吃的是百家饭,这事儿,我应下了。”随手拿起一边水盆里的方巾擦擦手,回头淡笑扬眉看看张启山“走,先吃饭,今儿陪你喝两盅,边吃边商议。”
“好,二爷大义,启山先带这些受匪患骚扰的百姓,谢过二爷。”张启山眉头舒展,更是松了一口提着许久的担心,畅快笑颜,循着老礼,两手作揖,面对着二爷尊敬一礼。眸色深深嘴角微挑起浅浅的弧度“你可别把我想的跟路匪一样。二爷的寿帖几日前就送到,寿礼夫人早就备下,今儿又不是正日子,我今儿来了,咱们兄弟还得过这个场面?”
“走吧,咱们兄弟,就不来这些虚的了。”丢下手巾,满是笑颜,单手拍拍他肩头,撩起门帘,稍稍提眉给了个请的示意,张启山同样抬手已做回应,一前一后两人出了花厅。
漫天飞雪,红梅酒暖,这热乎乎的饭菜,暖心暖胃的烧酒,尊位也有寻常时,兄弟既翕,和乐且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