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初月很想去找江惠惠问问如何变得像她一样讨人喜欢,可她们根本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一举一动都在千目罗刹眼皮底下。
先打扮一下试试吧。
片刻过后,渚初月看着自己从储物戒里拿出来的五套天启府标志性白色门服,和清一色款式的素银簪陷入了沉思。
她以前照镜子的时候,真的不觉得腻吗?
千目罗刹独自坐在房顶,望着芒草崖的方向,面色沉凉如水。
他在想:要是今晚去偷袭一趟,杀不了老匹夫,就掐断一些新生的修士苗子,百年之后,人界再无人可阻挡他魔族大军……
“唉。”
夜风里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
千目罗刹思绪一断,眉心皱起,翻身入窗,给房间内的渚初月吓了一跳。
“你白天不是已经骂完本尊了,又在叹什么气?还是说留在本尊身边的每一刻都让你难以忍受?”
千目罗刹冷冷地看着渚初月,双手抱臂,语气十分不悦。
渚初月怔愣一下,偏过头:“倒也不至于,我叹气是因为…想换点别的衣服穿,然后发现,我从来没在自己身上花过心思。”
千目罗刹视线一动,便看见了她摆出来的簪子和衣服。
他沉默片刻,胸腔内闪过不明所以的情绪,就好像谁在他心脏上重重按了一下,莫名的酸疼感使他皱起了眉。
“不就是些衣服首饰,你想要就直说,本尊叫人给你送来。”
说罢,千目罗刹消失在窗边。
而渚初月也从他的态度里隐约摸到了一点思路。
似乎…平和地跟千目罗刹聊天的话,他就会像以前那样,嘴上嫌弃她麻烦,实际上每次都顺从了她的请求。
渚初月想不明白,这算是千目罗刹从小到大照顾她形成了习惯?还是故事里描述的爱呢?
接下来的日子,千目罗刹的手下陆续送来了新衣服,各式首饰,妆容工具……
放不下的堆到了其他房间,最后整座楼成了她的梳妆台,随便打开一扇门,放的不是成堆的首饰,就是成堆的衣服,光泡澡用的香露就搬来了十几箱。
千目罗刹最后还叫来了鬼绘,命令她去教渚初月女人的东西该怎么用。
江娆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魔王大人,城外几万个无组织无纪律的魔族士兵等着我整顿,属下一走开他们就能给我捅一堆篓子。您这时候让我去给渚初月做侍女,是不是有点顾此失彼,大材小用了呢?”
千目罗刹摸着下巴思索:“有几分道理。”
江娆转身欲走。
“你留下,本尊去军队。”
江娆折回来,呈上军队花名册:“具体的编队流程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要去镇个场子,确保无人捣乱即可。”
千目罗刹听到自己的事如此简单,欣慰地点头离开。
确认他走远之后,江娆上了二楼,推开渚初月房间的门,渚初月像个等待被打扮的洋娃娃,坐在一堆花枝招展的衣服里,一手拿着件睡裙,一手拿着件斗篷,一脸茫然地回过头。
“你好啊师姐,又见面了。”
江娆从善如流地坐上她的床,蹭到她身边:“被霸道魔王专宠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渚初月摇头:“不如何,这是他们从人界抢掠来的战利品,背后不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我现在像是强盗的共犯。”
她顿了顿,失落道:“我本就是共犯。”
江娆说:“振作一点师姐,过去的错事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就不要一直活在它的阴影里了。你伤好了吗?现在千目罗刹不在,你可以假装偷袭了我,走小道穿过峡谷去芒草崖对面……”
“不,我不回去。”
渚初月单膝跪在江娆身前,抓住她的肩膀,面对面认真地质问她:“惠惠,你告诉我,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人族?还是魔族?”
江娆诚实道:“都不是,我站在我自己这边。”
“嗯?你……是哪边?”
“魔族里有我的手下,他们像我的家人一样,陪我逃亡,给我做饭,哄我高兴。人族有我的师门,我的朋友,在人界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我是鬼绘,也想做江惠惠,很贪心对吧。”
渚初月听明白了,手臂脱力地垂下,坐在江娆身边:“我也贪心,想保护天启府,也想帮剑尊前辈重塑身体。可现实是,我的选择完全对立,不可以既要又要。”
“师姐,你不愿意回去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父吗?”
渚初月迟疑了一下,问她:“你记不记得魔族一枝花?”
江娆一时哑然:“……”
闺蜜谈心谈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聊到这么古早的马甲?难不成渚初月猜出她是一枝花,要催她当场更新了?
别别别她现在忙得很,没空给她写后续。
“就是在浮世录上发连载故事的魔族一枝花,你还看过她写的那篇《我曾捡过一个男人》。”
哦原来马甲还没掉。
江娆淡定应对:“隐约有印象。”
渚初月郑重地告诉她:“我想成为时南烛。”
时南烛。
《我曾捡过一个男人》的男主角。
欺骗一枝花感情还灭人全族的渣男。
江娆想起来时整个人都惊了。
她写这篇文的目的单纯是提醒渚初月警惕千目罗刹的身份,并不是为了……
江娆猛然醒悟:“你不是被他掳来的?你是学时南烛,自己主动受的伤?”
渚初月严肃地点头。
“你觉得你可以像时南烛一样狠心?”
渚初月再次点头,目光异常坚定:“惠惠,你帮我挑一件穿了就能让千目罗刹爱上我的好看衣服。”
“……师姐,世上没有你说的这种神衣。”
江娆捏了一把她光滑的脸蛋:“放心,你就算披个麻袋,他也会爱上你。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没…还没想好…我如果能取得他信任的话,应该能拿回传音帖联系师父,像时南烛一样,联合各大宗门,设下陷阱埋伏他。”
“不行,千目罗刹和一枝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他狡诈的很。以我对他恶劣性格的了解,即使有一天他看穿了你的想法,也会装作不知道,陪着你演戏,反过来给你设陷阱,就为了欣赏你发现不管往哪走都是死路,最后彻底绝望的模样。”
渚初月呆住了,不知所措道:“是我又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