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贺余风借着身高的优势,轻易发现了阿香。
他挤开人群,走到阿香跟前:“我来。”
说着,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袋。
夏倾沅不在身边,阿香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谢谢。”
随即,又一脸愉快地跟在了贺余风的身后。
想到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相处,阿香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羊城二月末的春天,已经不怎么冷了,阿香坐在三轮车的后面,将帘子掀起,时不时地与贺余风说话。
多数是阿香在说,贺余风听,偶尔也会回答几句。
末了,阿香壮着胆子道:“贺大哥,我能不能不住宾馆?”
贺余风的车速慢下来,问道:“不喜欢上次那家宾馆?有什么要求你提就是。”
“那个……”阿香一鼓作气,“我能不能住你家里?”
阿香立即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夏姐姐不在,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好害怕。
你放心,我一早就出去,晚上再回来,不会打扰你们的。”
说完,她忐忑不安地看着贺余风的后背,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只听贺余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他家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年轻女人了,上回夏倾沅和阿香一起去,可以说是朋友的媳妇去探望,但是这次呢?
这直接住家里,要怎么跟人说?
阿香适时说:“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从小就跟着大人去山上砍柴打猎的阿香说出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夏姐姐说的,女人要温柔,还要会撒娇,百炼钢还可以化作绕指柔。
她看见贺余风的腮帮子动了动,然后道:“好吧。”
要不是夏倾沅打电话千交代万交代,让他把人给招呼好,他是真的想拒绝的。
别人的眼光是一回事,回头他老娘要怎么解释?
然而,出乎贺余风的意料,贺妈妈知道阿香来了,除了热情地招待她之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给她说。
还是贺余风忍不住,问她:“妈,你不问我什么吗?”
贺妈妈笑道:“上回我问过了,你可比人家大十岁,想老牛吃嫩草不成?”
笑罢,她摸索着进房间:“快给人家收拾房间去,我老婆子看不见咯。”
阿香也从房间探出头来:“贺大哥,请问有床单吗?”
贺余风叹息一声,道:“我替你拿。”
他跨进门去,从衣柜里拿出床单被套,道:“这些今年我妈给准备的,洗干净了放在柜子里,没有用过。”
说着,他把床单抖开,是一张米黄色的印着大红色的牡丹花的床单。
贺余风弯下腰,给阿香铺起了床铺,然后又从柜子里取出棉被芯,将它入到了被套里面去,动作利落,毫不含糊。
原本想要在他面前展露拳脚的阿香:“……”
贺余风这么能干,都能赶得上她阿妈了。
*
吃过午饭,毕老三叫住了夏倾沅:“倾沅,我打算再过两天,就跟你师弟出发了。”
夏倾沅顿觉不舍:“这么快?”
毕老三道:“之前答应了客人,要给人家送玉过去。
原本是一过初八就走的,后来担心你,就多待了些日子。”
他笑道:“如今你胎稳了,大师兄也找到了,他还能给你撑腰,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拍拍夏倾沅:“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
自从遇到你,我觉得我们的运气都变好了。”
不管是毕福满躲过一劫,还是找到齐瑾之,在他心里,都是托了夏倾沅的福。
夏倾沅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师父,也不会有我今天。”
上辈子毕老三如果没有收留她,没有送她玉镯,哪里有她和沈奕舟的这辈子?
毕老三也染上了伤感的情绪,他拍拍夏倾沅,道:“左右几个月,到时候我又带着你师弟回来了。
你放心一定会赶上守着我徒孙出生的。”
夏倾沅和娘家如今闹成这样,也不知道到时候娘家会不会来人,他还是亲自回来一趟才放心。
夏倾沅点头:“您和师弟一定万事小心。”
她又想起攒的钱,道:“师父,我这里有小几万块钱,您拿去用吧。”
闻言,毕老三笑了:“哪有人像你这样,把几万块说得像几块钱一样不在意的?”
他摸了摸胡子,沉吟道:“我后来也想了想,你说开铺子的主意也不错。
只是现在国家才发展经济不久,玉器行业并不是那么好做。
不过,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们可以趁着现在玉石价格便宜的时候,多囤一些玉石,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再开店也不晚。”
夏倾沅自然是没有意见,道:“都听师父的。”
现在玉石可以说遍地都是,在新疆,许多人在河边走一走,都能发现和田玉,哪里像后世,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消费观念也渐渐改变,像玉石这些奢侈品也成了他们偶尔的消费对象。
毕老三见夏倾沅同意,便接着道:“我身上还有两万多块钱,你再给我一万就行,剩下的就拿去做服装生意。
我不是还听你跟阿香那丫头说,到时候开服装厂吗?这些可都是要大钱的。”
他原本不止这么多,可有些玉石没有出手,资金也就没有回笼。
他又靠近夏倾沅些许,低声道:“我在各地还收了许多玉石,等我这次去,都托人给你带来。”
夏倾沅大惊:“师父……”
毕老三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我们师徒俩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我这辈子也就养了你大师兄和福满后,才开始正经攒钱过日子。
你大师兄是不需要我给他留什么的了,福满这小子不在意也不会管理这些东西。
留给你傍身,你以后不管是在小沈面前还是在外面说话,底气也足。”
见夏倾沅还想拒绝,毕老三道:“小沈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不止一个人知道他很优秀。
即便他洁身自好,也不能阻止别人往他身边扑。
所以,这留些给你是最合适不过。”
权贵人家的那些腌臜事,他听得多了。
以前是个人作风管得严,现在风气渐渐不一样了,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他就夏倾沅这一个女徒弟,自然要最操心的。
夏倾沅哽咽道:“谢谢师父。”
毕老三拍拍她的手背:“你跟小沈过得好,师父就满足了。”
毕老三常年在外面风吹日晒,刚六十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有七十多岁那么苍老,皱纹、老年斑和日晒斑爬了满脸,看起来更为沧桑。
这样的话,本应是出自她父母的口,如今却在他的口中说出来,让夏倾沅感慨良多。
在亲情上,她真的是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
毕老三见她落泪,笑了:“傻孩子,哭什么?”
他道:“等我们出发前,你让瑾之过来家里一趟,我再跟他说说话。”
夏倾沅点头:“好。”
*
省人民医院。
病房内,齐远山躺在床上,齐瑾之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旁边是盖子虚掩的饭盒。
齐瑾之轻嗤一声:“你多大年纪了,学人家绝食?”
\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u000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