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书瑜所料,沈奕舟并没有刻意地去换座位。
他见夏倾沅跟薛彩凤一起坐下后,也坐在了夏倾沅的旁边,并替她布置碗筷。
仿佛他的旁边坐了自己,是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一般。
沈奕舟这样毫不在意的样子,让秦书瑜原本因为他坐下来的喜悦一扫而空,更多的是无法填补的空虚和失落。
但她又很快振作起来,嬉笑着再次融入大家的谈话。
她见多识广,说话利落又风趣,自然是勾得在场除沈奕舟以外的男士大笑连连。
凡是男人们在讨论的话题,她都能插得上话,可谓是行走的交际牛人。
只是,男士们的另一半就不那么高兴了。
薛彩凤首先忍不住了。
她先是撇了撇嘴,然后看了一眼秦书瑜,道:“书瑜真是厉害,这男人说些啥我都听不懂,你看起来倒是啥都能一起聊呢。”
秦书瑜当然听得出来薛彩凤在讽刺自己。
但是对于薛彩凤这样的,还轮不到她亲自出手。
这不,他们科室的一个小年轻,就替她开口了:
“那是,书瑜家就是省城的,自然是从小见多识广。
”
另一个中年男子也附和道:“还有许多事情,都是书瑜分享给我们,我们才知道的。”
李光华也有些不愉快地瞥了自家女人一眼:“出来就安心说话,不懂就别插嘴。”
这可把薛彩凤气得够呛。
这李光华平时在家里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这下可好,在秦书瑜面前充狗熊了。
但有气也只能憋着。
她毕竟还懂得,在外面要给自家男人留面子这个道理。
对于他们的唇枪舌战,夏倾沅只是低着头认真吃饭。
沈奕舟给她夹了一块鸡肉,他眉眼淡淡:“你在家的时候,最爱吃这个部位了。”
夏倾沅看着碗里的鸡中翅,有些感动的样子。
以前因为有沈行一家,他们连鸡都没养了,谈何杀鸡来吃?
也就有一次,他们回杏花村,正好碰到她二哥夏景宸回家,王萍心疼儿子,便宰了一只鸡。
当时王萍还对她说:“你今天真是托了你二哥的福,杀鸡给赶上了。”
王萍的话让她很难堪。
沈奕舟却笑着安慰她:“老天知道我们家的鸡没有了,正好安排我们回娘家吃鸡来着。”
后来在饭桌上,夏宥鸣夹了一块鸡翅膀给夏倾沅,说道:“囡囡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鸡翅膀了。”
夏倾沅没想到,沈奕舟到现在还记得。
薛彩凤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俩的互动,故意打趣道:“我就说沈科长是个疼媳妇的,还记得媳妇喜欢吃什么呢!”
说完,还得意地瞥了眼秦书瑜。
在面对夏倾沅的时候,她确实想秦书瑜后来者居上掺和近她和沈奕舟之间。
可是,跟在她面前刻意彰显魅力的秦书瑜一比较,她就自觉地站在夏倾沅这边了。
或者说,看着她们两个斗起来,那是最好的。
闻言,夏倾沅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沈奕舟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给夏倾沅布着菜,并且时不时地跟科室的人说上几句,或小酌几杯。
看似随意,却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夏倾沅。
这个年代,大家极少会出来下馆子,这家店的手艺又好,大家都吃得如火朝天,还时不时地会评价几句菜色。
唯独秦书瑜一人,看着满桌的饭菜,顿时觉得没有了胃口。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她收获再多其他男士欣赏或暧昧的目光,都弥补不了的。
她看向被沈奕舟堆像座小山样的夏倾沅的碗,又看向自己的,心里的酸味越来越重。
正好沈奕舟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刚炒出来的河虾给夏倾沅,然后又夹了一个到自己的碗里,李光华就举起酒杯跟沈奕舟碰杯。
秦书瑜瞅准时机,把筷子伸向了沈奕舟碗里的那只小虾,还说道:“我也最喜欢吃虾了,我尝尝他们家做的正不正宗。”
随着话音落下,秦书瑜精准无误地夹起了虾,然后放到自己嘴里,细细品尝了起来。
她这一番骚操作,可谓是惊呆了众人。
见大家看着自己,她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笑道:
“味道还不错,你们也快尝尝。”
周洋下意识地就看向沈奕舟和夏倾沅的脸色。
前者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后者眉眼淡淡,看不出情绪。
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瞬间在周洋的脑海中炸响。
难道,秦书瑜真的对沈奕舟有意思?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然后,他笑着试图缓解气氛:“那个,书瑜平时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一起工作惯了,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嫂子你可别在意啊。”
其他同事在震惊过后,也都帮着打圆场:“是呀,书瑜就是这样的性子。”
甚至还有人觉得,她这是豪爽不做作。
夏倾沅笑着端起一杯水喝下:“我怎么会介意。
你们平时一起工作,忙起来不分男女,也都是人之常情。”
她又道:“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你们可别在意啊。”
夏倾沅的话一出,现场就有媳妇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然后觉得自己似乎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发笑,又连忙捂住了嘴。
夏倾沅的话,即打脸了秦书瑜,又在说他们之间没有分寸感。
可谁也不会觉得夏倾沅的话说得过分,至少女人和被窥见心思的男人们,不会这样认为。
一大盘子的虾摆在那,你要尝不会自己另外去夹?非要到别人的碗里夹?
再说了,人家正主还坐边上呢,不铲你才怪。
夏倾沅忽视着秦书瑜脸上精彩的表情,再次把脸埋进了碗里,仿佛刚才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打一巴掌再说一句“我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这样子的操作谁还不会?
沈奕舟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不能因为女下属到他的碗里夹菜,就对她好呵斥一番。
他只是跟大家喝着酒,筷子和碗都没有再碰一下。
正好有服务员上菜,沈奕舟轻声吩咐道:“麻烦再帮我拿一具干净的碗筷。”
简单的一句话,不作任何争辩,却完全打脸了秦书瑜。
她碰过的东西,他都不屑再去接触。
秦书瑜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掐着掌心,指甲把皮肤掐出血印子,也浑然未绝。
他是在嫌弃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