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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过自由之都的人,总会觉得那里就是终日充斥着暴力和黑暗的人间地狱,里面的居民随时可能失去一切,包括生命。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除罪犯和商人外还有人愿意在这里生活。但是,只要来过自由之都的人都明白,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有着怎样独特的魅力。

最美味的食物、最妖艳的美女、还有最血腥的角斗足以让见惯酒池肉林的贵族也乐不思蜀。最公正的赌局、最可靠的杀手、还有来自各地的赃物和禁忌之物,能让任何试图来这碰运气的客人心甘情愿地扔下全身最后一枚金币。

生活在自由之城的人们见多识广,娱乐区的建筑也是如此。因为它们见过了太多权贵醉生梦死的丑陋模样,也积淀了足够的口碑和底蕴,所以它们完全可以忽略一个外乡人的赞叹。一般来说,贵族们通常会以富丽堂皇的庄园来代指自己不凡的品味与身份,但娱乐区的建筑风格并不华丽,甚至在寸土寸金的自由之城显得有些寒酸。但正因如此,它才在最大程度上冲淡了大部分人因地位差距而产生的疏离感。也只有少数挥金如土的大人物才知道,朴素的建筑外观只是为了顾及穷鬼们脆弱的自尊而伪装出的表象,贵宾区镂空的雕花躺椅和价值不菲的宝石纱帘会适当地让客人们了解到,这里是整个兰斯,乃至整片大陆上最富盛名的奢华销金窟。

劳伦斯跟在老人身后行过娱乐区最繁华的街道,像个半辈子只和土豆打过交道的乡巴佬似的瞪圆了眼睛,左顾右盼。他小心翼翼地透过各大娼馆和赌场的橱窗,眺望着前厅陈列的珍贵艺术品与金光闪闪的挂毯。虽说他前世并不是没见过更奢靡的享乐场所,但要说让人感觉清新闲适,幽深迷离,流连忘返的娱乐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整条街道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与并不辛烈油腻的香水味混在一起,让他在娇媚而燥热的迷醉中飘飘欲仙。好在劳伦斯并未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所以他仅仅是放慢脚步环顾了片刻,便叹口气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老人斜眼瞥了劳伦斯一眼,没有对他略显无礼的小动作做出评价。两人又向前走了几分钟,老人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幽静朴素的旅店说道:“进去吧。如果能通过测试,很快你就会见到公爵。最后给你个忠告,进去以后别发呆,也别提任何愚蠢的问题,驻守在这里的监管者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我不明白,进去要做什么?”劳伦斯本能的感到不安。

“测验,测验你是否有资格面见公爵,仅此而已。”似乎是心情不错,老人顿了顿,补充道:“测验你的人是监管者中的名人“夜鸮”,假如你害怕,现在可以离开。”

“不,我是说具体要测验什么…”劳伦斯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旅店,当他收回目光打算追问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悄无声息。劳伦斯被这诡异的情况吓得汗毛倒竖,整整三分钟后,他才冷静下来。这个世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而他方才目睹的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毕竟在这个世界连神明都是真实存在的,用科学来解释魔法与奇迹,也太强人所难了。

实在是看不出这里和普通旅店有什么不同。劳伦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踏上了旅店门前湿漉漉的台阶。台阶以坚硬而凹凸不平的青石砌成,中间被粗略扫去积雪的部分,有脏兮兮的苔藓和泥浆。

看来这里虽然冷清了点,但也不是无人造访。劳伦斯舔了舔嘴唇,轻轻推开了旅店大门。

“住店的话自己看墙上的价目表,把金币放在柜台就行,钥匙在房间门前的地毯下。”伴随着清脆的门铃声,一个冷漠的女声同时响起。劳伦斯下意识像前台望去,却没找到是谁在和他说话。旅店里空荡荡的,他环顾四周,很快就从旅店中央的庭院里看到了一个人影。那是个约莫着刚成年的姑娘,她正平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古董躺椅上,面无表情地翻阅着一本老掉牙的骑士小说,姿态高贵优雅。然而她瘦小的体型搭配一身拖到地上的暗红色蓬裙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滑稽——没有哪个贵族小姐会这么打扮,一般瘦小的小姐会穿束腰礼服彰显纤细骨感的身姿,而丰腴的才会穿蓬裙凸显线条。眼前这位小姐不伦不类的穿搭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渴望被当作成人看待的孩子。

“这位小姐,打扰了,我并不是来住店的。”劳伦斯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是这样,我听说想见奥兰多公爵的话,就要在这经过测试…”

“这样啊,好吧。你在这座城市做点什么不好,非要见公爵…”她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用一种怜悯和轻蔑的眼神看了看劳伦斯。当她嘟囔着从躺椅上起身时,劳伦斯突然感觉身体发软,一种扭曲而真实的压迫感使他冷汗直冒,仿佛直面凶恶巨兽的恐惧让他无法保持镇定。

“给你五秒钟准备时间。无限制格斗,能扛下我三次攻击,你就有资格见公爵了。”她侧着脑袋,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雅气质和她眼中冷冽的寒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劳伦斯现在意识到,以貌取人是多么愚蠢的行为。毫无疑问,这姑娘相当危险。只有从尸山血海中爬回人间的战士才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就像在地底深处,没有一丝光线能透进来。她眼中是一个可憎的、黑暗的深渊,而劳伦斯就是那个即将被深渊吞噬的猎物。

“不…我不…不……”劳伦斯下意识向后退去,他对真正的战斗一窍不通。而且他明白,一个残忍、伤痕累累的战士绝不会在任何时候对敌人手下留情。他可没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

“时间到了。”

这语气不是提醒,而是通知。劳伦斯舌头打了结,正想掉头就跑,一颗雪球就迎面打来,正中他的鼻梁,噗地一声爆开。短暂的冲击之后是满脸冰凉的刺痛,当他刚意识攻击已经开始的时候,她高昂的训斥声便已经响起。

“动起来!犹豫会招致死亡,反击是你唯一能从死神手中逃走的办法。”

“我投降!别…”

劳伦斯刚要求饶,另一颗雪球就从相同的位置飞了过来。他刚要捂脸格挡,余光就瞥见某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向他胸前飞来。这让劳伦斯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用臂铠挡下了看上去威胁更大的金属制品,却忽略了那枚雪球。

至少被雪球砸中不会致命,他安慰自己。

然而被雪球击中的额角传来了炙热的痛感,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膨胀的钝痛让他过了好久才踉踉跄跄地找回平衡,站稳脚跟,他感觉有黏糊糊的温热液体流了下来,是血。太阴险了,她故意将雪球捏得很松,还在里面包了块石头。

“最后一回合,打起精神。人类的头骨很坚硬,不会被一块石头轻易粉碎。摆好姿态,冷静下来,有时候战胜强敌需要一点运气和耐心。”她退到了劳伦斯身前十几米外的地方,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小了不少,但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无情。

对,她说得对!一味的挨打可不行,得反击!劳伦斯缓缓调整呼吸,张开双腿,放低重心,将长剑拔出,举过头顶。这是兰斯基础剑术的起手式,劳伦斯多少能照猫画虎模仿一点样子。他紧盯着那姑娘的动作,五秒、十秒…她仍然悠闲地站在那里,没有出手。从劳伦斯额头上滴落的鲜血流到脸上,混着融化的雪水一起往下滴,粉红色的血水十分冰冷,挂在眼皮上也很难受,但劳伦斯不敢伸手去擦。他知道,如果自己露出破绽,那姑娘一定会发起攻击的。

劳伦斯浑身肌肉都紧绷着,他一边快速扫视着庭院的布局,一边拼命地思考对策。

现在没戴头盔,所以一定要保护好头部…不,也许可以利用这点来诱使她攻击头部?不行,实力差太多了,就算能提前预知她的行动,也来不及阻止她…

他想静下心来思考,但周围突然传来的吱吱声让他毛骨悚然,根本无法专心思考。被声东击西过一次,他认为自己不该被那些声音分散注意力,但就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额角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汗液和血水很快就会流进他的眼睛,而长期保持战斗姿态也会让劳伦斯的神经因疲惫而变得迟钝。怎么办?完全想不出对策的劳伦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豆大的冷汗从他的头上冒出,为了不影响视野,他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动作相当迅速,没给对手偷袭的机会,虽然这粗暴的动作将伤口扯得更痛,但好歹他暂时不会被外界因素影响了。

“你是怎么混进银翼骑士团的?耐力极差、意志薄弱、完全没有战斗经验…”

劳伦斯沉默地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并不理会她的讥讽。他知道愤怒和绝望不能帮他扭转局面,最后一次攻击肯定要比不痛不痒的前两次更加致命,假如这时候分神,恐怕…

又过了一会,劳伦斯依然没能想出应对策略,她似乎有些失望,低声提醒道:“模仿即是学习,一对一决斗除去技术和反应,其实就是个猜心理的游戏。大多数人在优势明显的情况下会尽量选择稳妥的战术,等待对手犯错。反过来说,如果你能猜到对手接下来想做什么,就有可能抓住机会完成逆转。”

“谢谢。”劳伦斯相当诚恳地说道。他知道那姑娘并无恶意,否则自己恐怕连一回合都撑不过。

“别把你的想法写在脸上,虽然我并不讨厌真诚的感谢。”她不快地撇撇嘴,从裙下抽出一把暗红色的钉锤,指向满脸苦笑的劳伦斯。

“慢慢学吧。注意,这是最后一次攻击。”

劳伦斯只感觉口干舌燥,视线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刹那间她消失在原地,就像从虚空中出现一般,闪现在他身前。凡人无法忍受的破空声如同女妖的哀嚎,钻进了劳伦斯的耳朵里,钉锤带着令人恐惧的血腥气味向他的头顶砸去。在死兆降临时,潜能爆发的劳伦斯毫不迟疑地挥动长剑,用全身力气架住了势不可挡的锤击。然而武器与力量的差距还是太过明显,劳伦斯下意识的反击只是让钉锤落下的轨迹略微向右偏了一点。品尝过无数血肉的钢钉无情地咬在劳伦斯的右肩上,轻而易举粉碎了他的护肩和关节,势如破竹,划过劳伦斯的胸甲,在厚重的金属盔甲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划痕。年轻的骑士被击倒在地,呲牙咧嘴地呻吟着,他的肩膀皮开肉绽,整条胳膊都因承受远超骨骼强度的重创而扭曲变形。尽管致命的痛楚让劳伦斯几乎窒息,但他已经无力发出惨叫了。那姑娘收起钉锤,蹲下身来,摆弄着劳伦斯那条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胳膊。

劳伦斯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从额头传来的钝痛就让他的意识沉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