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他们密集阵小队携带的弹药物资,只够保持5到30分钟的持续火力。所以密集阵展开完毕,一半的小队成员,在记住自己密集阵展开的位置后,就要分头去找战场后勤,用拖车、肩包把弹药跟燃料拉回来。
白莫邪见过的文学作品中,说机枪扫射是“撒水”,如同“泼水”般的弹雨……但用在艾米莉亚平原密集阵火力上,还不足以描述。
每分钟万发的密集阵,上万近十万台,两边的消耗量,一亿发子弹以秒为单位发射出去。
26公里长的火线,两端一起对中间天际斜射,确认弹道的曳光弹,全线在空中交叉,连成线、结成片、铺成面、覆盖整个世界,拦截击爆的炮弹、火箭弹,使得半空如同悬浮了一跳火红的岩浆火焰河一般。齐射这一瞬的视觉冲击,让人感觉就算是神过来,也能杀给你看。
白莫邪来到未来世界后,玩过不少古代枪战虚拟实境游戏,由于并非电磁武器,也没有动力服来自动抵消后坐力,所以射击的手感都是越打越飘,需要“压枪”,而曳光弹的目的,就是在黑暗、大雾环境中确认枪弹的弹道、命中、着弹点,对于高射速枪械来说,直接肉眼看曳光来确认射击线,比用任何瞄具瞄准都更加实在,就射击效果来说只会越打越准。
当然曳光弹的缺点也是容易暴露自己的目标,会引来密集火炮打击,所以战术是多组密集阵排组,交替掩护转移阵地,在堑壕内进行机动。
现实中没有“压枪”这个说法,因为实战中要控制的因素,不止电子游戏里模拟的开火后坐力,要想提高命中率,涉及到士兵全身与枪械的协调,人机效率、人体工程学。军中对射击姿态,叫“据枪”,步枪射击据枪。
战争真是充满技术,白莫邪意识到,艾米莉亚平原不再是一声哨响,就冲锋拿命去填的战场了。
就拿电力驱动的移动碉堡来说,一种前面满满尖刺的复合斜面装甲防具,厚度到达半米。正面看起来像是座5米大小的,只有半个球的冰雪小屋,一块块冰砖,是模块化的复合装甲,除了战损时快速更换外,还可以根据战斗需要增减装甲厚度,而最外层的凸起尖刺,其实是尖头带有定向炸药的反导弹、大口径炮弹的反应装甲模块。
一个士兵进行操作,自带履带跟稳定机械足,后面拖着一条装甲电缆提供电力,有点实战人体外骨骼的味道了,半球屋顶内,可以掩护住两架密集阵,装甲模块拆下四块相邻的,就是一个密集阵火神炮平射射击扣。
密集阵进行平射,对正前方扇形进行火力压制,反火箭筒、流弹、火炮平射,光靠结构,可是硬抗不住持续穿甲攻击的。
同时,移动碉堡后面还会再跟一串步兵一起前进,时不时侧面探头进行攻击,又或者就地挖掘设置迫击炮阵地,这样就组成了一支强攻队伍。虽然确实会吸引大量敌人火力,但它本来的目的就是吸引火力,这样其它方向冲锋的散兵就相对安全了。而凯联方面又不得不集火攻击移动碉堡,让它安然推进,压到脸上来……
进攻防御双方都充满了科学技术,然而这都是专门的,用来同类相残的科技,除了杀人外以外,没有任何其它用途。技术带来的对同类高效率的屠杀,一旦要害中弹,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痛苦。
6日天亮的时候,旁约打下来了凯联两条堑壕,凯联方面的对空密集阵火力明显低了一个档次,到来的后果就是旁约有越来越多的炮弹能精确落到他们头上了。
于是晚些时候,凯联最后一条堑壕中的部队展开了最后的反扑,祭出了同样的机动护盾跟移动碉堡,试图趁旁约方面刚占领堑壕,锐气刚过,没有休整,后劲不足的空档夺回丢失的堑壕……
然而从5日就开始跑马拉松,又打了一天一夜,攻下了两条堑壕,向前推进了差不多600米的旁约哀兵方面,非但没有显露出疲态,反而越战越勇,陷入了一种亢奋的癫狂之中,完全没有停下进攻脚步的意思。
于是艾米莉亚平原上最激烈的一场绞肉对冲,一直打到了7日天蒙蒙亮。期间旁约跟凯联又向火线支援了合集200来万的步兵,双方各自跑完19公里交通壕,成功抵达前线的大约有150万。
到了7日晚些时候,外面银河帝国的情况,抹杀者的情报越来越清晰,帝国跟条约舰队,基本确定要停战开始谈判了,默契之下,条约舰队力量开始撤出,互相脱离信息战接触,停止缩命中……
黄金骑士团方面,7日的时候,银河系这边,指挥部只剩茉维依继续坚守,值最后一轮班,外加一半新团员少女留下,其她人员都被安排了放假。
反物质世界那边,虽然相位通讯恢复到了最大信息流,但裘莉安带着白玲玲、奈琪姐妹并没有放假,而是在紧急处理什么状况的样子——后来知道了,是马基克里德曼等,帝国方面的军人得了“反物质病”,身体系统属性改造得越强力,受影响越快越大……
至于放假了姑娘们,凑热闹必不可少的人自然全到齐了,不是调用了波波球在基地里到处晃悠,就是调取视频、监视器、卫星、摄录设备,查看基地外依然暗黑末日世界、全球火爆起来的大战。
到后来,香菲儿、艾蕾娜、羲天蘅她们几个,给人感觉很少女的姑娘也过了来。
白莫邪有找上她们询问看法,跟她们交谈,其实主要是在关心她们有没有什么不适——老古董的大男人主义又发作了,感觉美少女看这些残酷场面不太好……
漂亮红眼睛的兔子姑娘艾蕾娜,控制着一只波波球正在观看着室外环境监视画面:“我、我,那个、那个……其实,不狂化,对战场也没什么感觉了……我、那个……是不是越来越坏了?”
白莫邪:“……不享受战斗那就完全没事。”
波波球不好意思地降下关闭了观察孔:“那、那个我在萤初院感觉十分畅快,就算被打飞了也感觉好痛快……”
白莫邪:“咳咳……最近对狂暴状态的控制越来越好了啊。”
波波球开心蹦了起来:“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缪莉小姐帮我做的意识调整了!应该能帮上忙了吧……”
白莫邪蹲到波波球旁边:“嗯嗯,你的艺术知识、审美水平、绘画技巧也都是力量,也有相应的战场,也会让人受伤,只是没有战争这种战场那么决绝罢了……有力量,不管是那种,不要以之为耻,要利用起来,不要沉迷于力量,迷恋画作成就,对敌人虐杀,就不存在变‘坏’这种说法的……有些时候啊,人类不得不战斗的”
“……”艾蕾娜一阵沉默,“团长……”
做完心灵导师的白莫邪还在自我陶醉中:“嗯?”
“团长……这种台词,真念出来……不会……嗯……”
“……”白莫邪起身仰望全息末日世界,“不会,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然而他还是落荒而逃,去找下一个美少女谈心了。
香菲儿:“好多人死了,好多、好多……我想唱歌……”
然后白莫邪就安安静静待了下来,听全息投影过来,坐在loft天井边上,看着世界末日画面的歌姬大小姐唱歌——
暴戾的狂澜席卷天空大地吞噬一切嘶喊万千话语已消散;
逝去的光芒不存在绝望希望愿望一切意义亿万归于虚无;
最后的祈愿着柔弱着悲恸着你的气息我所归汇聚成一泪;
无尽的天地逝去的死去忘却的留下的嘶喊祈愿传达不散;
不存在的亿万年意义是否依然在某处空域回荡;
救赎不到的一片虚空却为何有我独活这歌旋律;
宿命之中注定生死化为礁石在此夹缝祷告溢哭——
……整个观察基地都宁静了下来,所有人在场的人,都在静静听香菲儿的清唱,直到歌声停下,所有人依然安安静静了一阵子……
良久,白莫邪开口:“《未完成的歌》……怎么感觉就是为现在这个世界末日写的一样……”
香菲儿:“嗯……当初是八音翼社战斗来的灵感,现在一看……破了几块马路,倒了几座房子,烧了几条街道,我居然用上了‘席卷天空’‘吞噬一切’‘一片虚空’,呵,真是尴尬了啊,跟现在姆瓦萨亚这光景,拜媞塔整颗星球的嘶嚎一比……无病呻吟一样,尴尬……”
白莫邪挨着香菲儿投影坐下,一支脚曲起,一支脚耷拉到天井外:“也不算吧,未完成的歌,记得当时你就说,是献给所有无辜逝去,无法完成自己愿望、价值的人们的……”
“……说是在纪念坟场、银阿莱的人们……但跟现在这个一比,我……我居然还唱歌?还来了灵感?!居然能完成这首歌了!旋律、歌词在我脑海里停不下来!不要!我不要这样的!这……这幅……”
“好了,好了,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白莫邪感觉香菲儿突然开始圣母心了。
说起来,团队里给人感觉最圣母心的,就是香菲儿了……当初就是想找一个形容香菲儿那种软绵绵,比谁更像圣女候补生的感觉,结果在系统大数据分析出找来的一堆词里就有“圣母心”。
虽然总体上来说,香菲儿并不是那种语境里的那种“圣母”的那种人,但就是有那股子味儿,在艾蕾娜来之前,香菲儿是团队里最软绵绵的软妹子。
香菲儿说话的声音濡濡腻腻,而唱出来的歌声,只是听着挺软,却暗藏力量,中气十足,是种连绵不绝的软,明明是一根绸丝拔高再拔高,拔到千钧系于一线的长度,却依然坚挺,凑近了细品,原来这不是根蚕丝,而是十级金属制成的钢丝……
观察基地现场演唱会结束,上上下下每层,过来旅游观光的姑娘们又各忙个的去了。
香菲儿听到白莫邪的安慰,扭头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你就没有想过回到过去逆转这样的未来?”
“嗯?”白莫邪发出诧异,没听清对方问了什么的疑惑声音,实际在快速开动脑筋想着对话最优解。
香菲儿看回前方,脚下是一片室内温室农田,波波球自律工作着,不高歌的话,两人这边对话的声音并传不太开,尤其当她投影,还是调用着这边音响设备来定向传音说话的时候:
“能听见飘散的万千语言……通天塔世界的那种压抑,但我们是黑荒,注定只能让毁灭那个世界,让天空大地变成黑泥,但……但拜媞塔是现实吧?这里不是虚拟实境游戏,我……我不能再用人类权,他们只是人工智能来麻痹自己了……你该不会要跟我谈——人类权法理的事儿吧?”
“不,那只是自欺自然,就算抛开基因相似度,怎么观察,他们都是高级智慧生物,只用干涉他们不要出现自我毁灭事件,迟早能跨过光速门槛的……”
“是的,但他们……他们的时机不对,我不太懂这些,生态、生活、文化、地理的综合原因?反正,他们没有出现我们老老老地球祖先的那样的战略平衡……我们是不是该干涉他们了,我知道文明联盟的法律,有禁止干涉的条款,同样也有极端事态介入的条款……”
“没错,帝国舰队跟条约舰队的内战,就差点被介入,我们现在在体育馆里开的会,本质就是为这事。”
“所以、所以——姆瓦萨亚是那遮古陆上主体国家,核心文明之一,那回到过去拯救他们,国家什么的无所谓,但这块土地上的十多亿人……”
“……现在7日了。”言下之意就是已经存档,就算要回到过去,也回不到5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