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抿了唇,面上带了羞怯,回道,“奴那些哪里称的上剑术,只不过是为了好看的花架子罢了,天青阁的姑娘们都得学着。”
“梅花桩也是?”
夏宁心中有了数,知晓耶律肃唤她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些,愈发周全的答了:“是呢,也是从天青阁中习来的。”
耶律肃的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一下,配着他讥讽的口吻:“天青阁倒是教了你不少东西。”
既夏宁不躲在屋子里舞剑、打拳,还阵仗颇大的在院里布下梅花桩,虽也是小打小闹的高度,但她做这些,便是没想瞒着他,更是想让他看入眼中,进而询问。
她听懂了耶律肃语气中的不屑之意,笑的依旧妩媚,道:“大人清风霁月般的人物,自是不会知晓那些行当里的龌龊,为的让姑娘们能多侍候些恩客,这些身体功夫是人人都需练的,练的不好了,偷懒了,老鸨自会用那长长的柳枝下了死手的抽,那些日子如今想起都觉得苦不堪言。”
“既觉得辛苦,为何如今又捡起了。”
他的视线略抬起,看着她。
眼神淡漠,看似不甚在意,但夏宁不敢轻易松懈了面上的表情。
伸手抿了鬓角的碎发,眸光潋滟,轻迎着耶律肃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放柔了语调,答道:“奴家是个贪生怕死的,自上回大病了一场,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隔几日打套拳,因着怕死,就认认真真捡了起来。在天青阁里学的就那么两套三脚猫功夫,奴家只当每日勤勤恳恳练了总能有些用,却未想到……”
她摇头笑了下,表情坦荡,不见暗色,“今日奴家算是明白了,练了这么些年,奴家仍是外行中的外行。”
耶律肃收了视线,不再看她。
似是在思虑何事。
夏宁也不催促,只轻柔着嗓音,“奴下去换盏茶来。”
便退着身子出了书房。
耶律肃再度召来暗卫,命其将图赫尔进入小院后发生的事仔细回禀了,暗卫一五一十的说了。
待到夏宁重新沏了一壶茶端来,暗卫早已退下。
耶律肃仔细审视着夏宁行走之间的姿态。
落脚轻,重心稳。
听着像是略有身手的步子声。
只不过她平日里走路也没个正行,再加之她原是娼妓,耶律肃便不曾往这些上想去。
暗卫说,她是个略有些功夫在身的。
若非与图赫尔实力悬殊过大,今日这一剑是绝不会刺中。
今次过后,外室的存在恐怕再难遮掩,若再有怀揣恶意之人上门,她能护住自身否?
……
“大人。”耳边传来夏氏柔媚的声音,她含着胸,递来茶盏,脸上漾起着明媚如花的浅笑,点缀的脸庞娇倩动人,“请用茶~”
连奉茶都能做出一副狐媚做派来。
耶律肃眉心微皱,警示般扫了她眼。
夏氏惯会顺杆而上,他若退一寸,她能进得两寸。
小院有暗卫盯着,便是出了事,区区外室,何足挂齿。
念下心间,他接了茶盏呷了口茶,冷声道:“不必侍候了,退下。”
“大人呀~”
夏宁一听,蹲下身子,昂着脑袋,眨眼之间,脸上已是恋恋不舍的哀求之色,“大人一月才得空来奴这儿一趟,奴想念的心肝都疼了,来了便一心一意的侍候大人。今次大人又来了,不知奴家心中有多欢喜。”
她也不管耶律肃的眉间褶皱深深,兀自诉道:“奴家今日不得近身伺候,今后这一个月的日子该如何想念的煎熬……”
“夏氏。”耶律肃终于忍不住呵斥。
阻止这女子没脸没皮的腔调。
夏宁住了口,手却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不敢再继续放肆,守着规矩,道:“大人,就留奴下来伺候罢,研磨铺纸倒茶,奴只想守着大人,还是说……”她忽然眼神一变,哀怨无比:“奴貌丑,连红袖添香都算不上么。”
说着说着,娇媚的眼梢都耷拉了下来。
粉唇抿着,假意抽泣。
一派做作。
耶律肃的眉心皱的愈发紧了,当了三年外室,这夏氏撒泼耍赖的功夫是越来越了得,声音犹如寒冰刺骨,“夏氏。”
听得耶律肃还愿意叫她的名字,而非直接令她滚,她也不畏惧,抬起笑盈盈的脸,似乎是料定了他不会赶人,嗓音里犹如掺了蜜,“奴在。”
灼眼的令耶律肃改了口吻。
“去一旁练大字去。”
这夏氏果真得寸进尺,抬起帕子掩了唇,委屈道:“奴伤了肩膀,大人可是忘了。”
说着就要掀开衣裳给他看去。
耶律肃的眉心狠狠一跳,对这女子的耐心彻底告罄,“滚回房去抄写女戒百遍。”
夏宁面露震惊,“大——”
耶律肃懒得和她继续啰嗦,冷厉的眼神甩去。
知晓这人是真的动了怒气,她那些手段用不得时,这才两步一回头,扭着帕子,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直至夏氏离开,耶律肃才松开了眉间。
外室三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一身狐媚做派毫不知收敛。
罚她百遍女戒都是轻的。
因着这几次夏氏的表现令他恼怒,临走,他还特地让何青去提点了夏氏,十日后会来收她罚抄的百遍女戒,若完不成,届时由她的罚。
何青传了话,才追着耶律肃离去。
夏宁还没发愁,竹立就先不平了起来,“百遍女戒,大人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小姐肩上还有伤,怎可抄写那么多字!”
梅开面露担忧之色,“且只给了十日为期,便是要抄,也只得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才能提笔,否则伤口怎能好得了。”
嬷嬷的思路却更现实。
敦实慈爱的脸上,那一道眉毛一皱,“我的好娘子诶!你这又是如何得罪了大人啊!明明今儿个的事情您才是苦主,怎么您还被罚上了呢!”
此话一出,竹立才反应过来。
是啊!
小姐才受了天大的委屈,大人虽待小姐不算宠爱,但也不曾罚过她什么,这次怎么还被罚了,还罚的这般狠呢。
竹立忧愁的脸都发苦,“小姐,您倒是说呀。”
夏宁端坐在八仙桌旁的圆凳上,托着腮,面对众人的眼神,眨了眨眼,一派纯真道:“无非就是色诱不成反恼——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