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给粮食?这倒是没什么必要,我们本来就已经和曹氏已经算是走向决裂了,再去送粮食与钱财并没有太大必要。”
“若说要将关系交好,不攻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可向西再扩张,随时要准备和边疆的氏族合作通商,换取金铁。”
“塞外易于放牧,如今气候也暖和起来,和当年不一样了。”
“把粮食给曹氏,不如自己留着,散于百姓更好。”
贾诩不觉得再去和曹氏勾联有什么好处,赠予粮食南征,很明显只是在表明态度,这二十万粮食那就是在表达徐臻的态度,给彼此的关系留下一个缓和的余地罢了。
这个余地,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
这些年,干得士族都在瑟瑟发抖,所谓的人望早已经不再是看士族的脸色,而是看百姓的心思。
民心已经归附,人望就足够了,徐臻随手就可以招来不少士族在麾下。
说实在的,现在的徐臻也已经差不多是士族之首了,虽说没有名号,但是决定官吏擢升的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贾诩、马超、马良、杨修等人,也都尽皆是士族出来的子弟,一样死心塌地的跟随在徐臻身后。
从南方回来之后,实际上就不该有顾虑了,贾诩聊到这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车骑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车骑,现下,还有什么商道可发展的,西凉放牧每年都可以有战马数千再入营中,不需要再向任何人低头了。”
贾诩提点了这么一句,眼神里撺火之意甚浓,而且也略微有期待。
打起来,天下才可再乱,乱则要新序,制定新序的人,就能够身登此位。
“哼哼,真不是时候。”
徐臻还是笑着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等赤壁打完吧。”
徐臻起身离去,脸上笑容更甚,双手背负在身后,成竹在胸,却没人猜到他的心思。
连贾诩这样的老狐狸,也只能稍稍窥见他内心的冰山一角。
“或许,车骑是在等丞相的下一步动作,”贾诩的诸葛亮对视了一眼。
诸葛亮恍然拍手,“说得不错,应当的确是在等此结果!先生果真才学极高,眼光毒辣,如是丞相兵败,则大统之事功败垂成,唯有退守许都,再进邺城。”
“若是得胜,也是一样的,丞相的进魏公之礼,早已经到了三举三辞的进度,用师父的话来说,便是换房本的操作只差这临门一脚了。”
“临门一脚是何意?”
贾诩连忙问道。
平日里,车骑的妙语连珠的确有点多,所以乍听之下不容易反应得过来,你若是不了解,当然不明白这话是引经据典的哪一段。
诸葛亮显然也不知道,不过这本来就不是谈话的重要部分,他当即看向马超,笑道:“孟起还真不用急,真正的机会,的确是在赤壁之后,师父绝对没有骗我们。”
“而今之计,与其等着许都进魏公,还不如向这川蜀而行,汉中张鲁盘踞多年,不如领军去攻蜀,以蜀地十余年未曾进贡,也不曾派遣官吏到天子之前述职为由,便是出师之理,而张鲁的确是乱臣贼子,直接攻他便是了。”
马超眼睛一眯,却也无奈,现在是上了徐伯文的贼船了,可一想到他麾下这些文武,如此强悍勇勐,谋臣都是足智多谋,这份家底,一看便是能夺天下之人。
只看他的志向是不是在此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跟随徐臻身后,总比自己独自自立要更容易接近那个位置得多。
马超喜读兵书,也同样会看一些别的书籍,将门世家也不仅仅全都是武将,不是只看兵书和韬略,他们最喜欢读的一样都是儒学。
尊儒这个风貌,沿袭了几百年,不可能改得掉,读过书的儒生,不自觉的就会高人一等,军中的将领,一样要尊重军师。
所以西凉的马氏,也很想拥有一支入仕为官之人,可惜的是,到他们这一支脉里面并没有出现做学问的大儒。
当年马融如此人望学问,都没能就近而去,浪费了扶风的文汇质地。
现在跟随徐臻,反倒能看到一丝希望,希望以后不用再将家族全数交托在边疆的功绩上,此功的确不小,但若是世代都无法转变为别的功绩,那可能在青史上留下的不过一个“劳苦功高”而已。
……
西凉漠荒,多是山脉,而平原上没有多少青草,荒嵴之地甚多。
大漠黄沙在边地无数,非有马背方可通行,若去川蜀还有很长一段路途。
徐臻在扶风依旧可以感受到风沙,还有饮食,别说比起江南一代的细腻,许都这些年的繁华,连冀、幽的鱼市都比不了。
而现在自己看似为州牧、刺史,实则已经可以在此地称王了。
只是名目上,无法说出来罢了。
百姓足够,地盘足够,就要思考如何运用这些人力。
除却之前的屯田耕种之法,以及分田奖励制度之外,还需要再加上一个矿产。
这里,若是没记错的话,有不少矿产资源,不光是金铁等物,最重要的是还有盐山,天工院早已经留下过盐的炼制之法。
要大肆挖掘,才可安置人口,要让人有所劳作,不可全部在西凉、并州、雍州这些地方为无业游民。
既然跟随自己,就要想办法把这些人全都安置下来,日后还要发展。
光是建造宅院,目前在境内的储备钱财,依然还足够消耗,可是也仅仅只是够消耗而已。
诸葛亮、庞统两人都跟随徐臻在天工院里面闲逛,扶风郡兴建的天工院,在原本当地豪族的宅邸,在郊外。
有牧场和一片荒原。
无法作为田地来耕种,也没有果林,只能尝试种草料,或者就作为郊外徒步所用。
所以,徐臻将天工院选在了这里,可以屯放大量的物料,兴建四座超过三万平方丈的庞大物仓。
不光能屯粮,还可以再放很多矿山所得。
“现在,是打不得。”
徐臻和这两个人,说了真心话。
因为庞统是个聪明人,不远千里从荆州追随自己,诸葛亮不光是聪明人,而且还是自己的门生徒儿,乃是心腹。
这些东西都可以告知他们。
况且,境内有多少钱,诸葛亮、陈登、杨修三人分管各处,一直都可见端倪,肯定是有所察觉的。
这三人也都是聪明人,且孔明和元龙都极为擅长内政,对钱财用度,治安理政是信手拈来。
“一旦打仗,我就要发犒赏,没有实质性的犒赏,谁给你卖命?”
“跟随我的百姓太多了,是好事也不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不是,现在已经是负担极重了,我们还需要一两年时日,来铸币。”
“铸币,会让五铢钱价值降低,但价值是由我们来定,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基础来维持,这个价值就不会崩塌,货币的价值,与其兑换的值能有很大的关系。”
“安置之后的日用品,如木料、矿产、家具、人工等,都可以支付,只要我们衙署有足够的钱财用于流通运转,又有大量的物资囤积,出产各行各业的产物,那就意味着可以摊平这摊子,但千万不能打仗。”
“一旦打起来,需要的财物是巨大的,胜负且先不说,精神上的耗损也不论,我们的经济,一定会崩塌。”
言多于平常。
这番话让诸葛亮和庞统同时对视了一样,他用许多新颖的词汇,说出了一国治理经济命脉的某些原理。
总之,一旦开打就会烧钱。
现在西凉烧不起。
怪不得这话不能告诉马超,因为一旦他得知徐臻是不得已受降,为的是稳住境内的经济,或许会产生别的心思。
“棉花的耕种,耕植富民,才能争取时间,保证境内不乱。”
庞统已经明白了他的话,打不起就是打不起,现在要的是时间。
可,无中生有的东西,他们都想不出什么对策,不与外族通商,那就只能等着年岁收成,逐步提升。
人心安稳,等得起却耗不起,打仗会加速消耗,徐臻不能靠着自己的魅力去蛊惑百姓支持与许都交战。
这样会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名望,全部耗损掉,这才是崩塌。
“现在,要怎么做?”
两人同时问道,已经知晓了如今真实的状况,都想知道徐臻到底有什么妙计,可以解决一两年内的储备和收成问题。
粮食与布匹丝线、各地的矿石等,可以在数年内增收多少倍。
“不怎么做,唯有身先做实,让百姓可察,察举官吏清廉的不该是那些士族公卿,也不该是望族名士,就该是百姓。”
“你们肯做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徐臻跨入了天工院之内,其背影倒是也没什么伟岸可言,就是说出来的话,震撼两人。
诸葛亮耳濡目染久了还好,但是庞统却脑子里有些茫然,一颗种子在内心种下,对某些思想一下子多了些感悟。
“让百姓来察举官吏,的确是最有力度的。”
“先贤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如水也。”
“是,”徐臻忽然顿住脚步,“所以现在要修生养息,力求发展内政,你只有让人民过上了好日子,日后他们才会为了守住繁华安宁、富足生活来保疆卫土,这样的军队,才有力量。”
“心无固安处,举兵如鸿毛也,唯有民心固山河才稳如磐石。”
“车骑,在下悟了。”
这话也不算难体悟,但庞统惊讶于徐臻将百姓称之为人民。
虽只是词汇的转变,却也足够让他面露激动之色,因为个中的含义转变巨大,不是单单一个词汇那么简单。
他或许是将草芥性命也放在心上,才会有这么多人追随。
时至今日,庞统觉得已经可以称呼一声明公了。
这样的车骑称得起这一句尊称。
“明公所想,令人敬佩。”
“我师父,自然如此。”
孔明和士元相视一笑,跟随进院内去,两人都是天工院现在的常客,所以蒲氏一族的人壮大之后,对孔明还是当做“主公”一样尊重。
知道他是车骑的爱徒。
至于后来的庞统,则是新近常与孔明相伴者,同行之下足以见其地位尊崇,在徐营之内也会受人尊重。
两人这段时日,为建造天工院的场地出了不少力,说一句出钱出力也不为过,积攒的家产,也悉数拿出不少来,资助其中,放入天工院。
不少人都在偷偷干这事,特别是典韦的营地内。
徐臻散给他们的钱财,典韦除了自己也散去军中,大部分的都捐回来,给了衙署。
有他当先,麾下将士也都纷纷效彷,所以你说典韦的青虎营富有,倒是也不富有。
你说徐臻的衙署班子穷,倒也真不穷。
他需要钱财的时候,总有很多人能冒出大量钱财与物资来,人力就更不用说了,那些人力都是最基础的资源。
只需他一声令下而已。
于是,在一夜商议之下,第二日开采矿山的命令就在西凉、并州两地发下,而幽州也同样如此。
所有的矿山全部归军营管辖,但按照人力给百姓钱财,并非用奴隶去干,这些矿产采出之后,屯于各地治所,郡守衙署指定物仓。
石料全部用于修建道路。
无法开山之地,就绕道而走,尽量让战马通行迅速,要在一年之内,兴建四通八达的道理。
同时从军中提拔上千名死忠于徐臻的死士统帅,到各地监察,若发现奴役民工者,当可立斩。
这时候,流言也就不免传开了来,有些什么便宜都占不到的当地豪族,觉得这是简直是在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现在看似徐臻可以稳固人心,让死士通达各地监察,但日后十年,几十年,都可镇压得住吗?!
徐臻一死,不知多少地方都要崩坏。
此举并不可取。
“有什么不可取的!”
徐臻收到消息时候,只是澹澹一笑,现在仓房有这么多钱财,还在加紧铸币,日后把粮商全部定为官商。
在兴建的道路上,搭建粮道粮仓。
此等功效出来之后,西凉、并州绝对会是安宁之地,比拥有天堑的天府之国更难攻入。
那时候,百姓体会到其好处,才会更加卖力劳作。
“我给得起价钱,担得起人心,动员得全民,有什么不敢干的?都是些什么人在说?”
徐臻好奇的问道。
“不知,但一定是有人散播,才会有所动,否则百姓怎会多言?我们带来的冀州民,逐步安定,车骑人心所向,各地一直都感激涕零。”
“而雍凉一带,多是仲德先生举荐之人,由他察举居多,少有乱象,失利者多怒,应当出自这些人,车骑分田,那是动的士族利益。”
“这肯定有人暗中捣鬼,看来我们还需定人心才行。”
“叫马超到矿山等我。”
徐臻眉头紧皱,扛着铁镐出门,他这些时日,也同样是热衷于与民工一同而劳作,就因为那天不知道是谁,叫了他一声“明公”。
他不知道是叫的“明公”还是“民工”,但自己若是不去劳作,这明公与民工两词,可能就分不开了。
想要民心,那还是要和百姓打成一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