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闻念手里那再度叠到一起的‘六’张信封，苏邑很懂事地没有试图对其进行劝说。
而后，6张信封变成12张信封，又变成24张信封……
据说一张纸在对叠103次之后，它的厚度就会达到930亿光年，已经超过了可观测宇宙的极限……
苏邑把目光从杨闻念和那几张纸上面挪开，低下头想这些有的没的，虽然很遗憾，但是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早就料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结局，来的路上他还特地向苏茜请教了一下杨闻念这个人的性格，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那消失了几十年的秘党中国分部前执行局局长‘东方武圣’李书文竟然新收了个徒弟……
从苏茜的描述里，他已经知道了此行最大可能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任务已经发到了他的手里，无论他想与不想，他都要按照要求完成。
剩下的，就看那些大人物的意思了。
对叠着撕了几次之后，杨闻念抬起手，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已经变成了‘48’张的信封。
所以人都不理解他的意思，不知道这个把秘党中国分部隆重的赠礼当做废纸的男人想要干什么。
芬格尔也不理解，换作是他的话早就一把抢过来那三张信封，然后去做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那三张空无一物、只是用墨水写了三个姓氏的信封代表着极致的权与力，握住了它真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握住了半个世界。芬格尔一直不理解杨闻念为什么对这种东西那么淡泊，甚至抗拒。
他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但有人理解了。
看面容已经中年的老胖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极度有型地拍了拍手里还算整洁的牛仔帽，然后用标准到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的动作与姿势戴在了头上。
一瞬间某个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学院的言灵领域被解除，所有人都觉得血液开始无名地沸腾，仿佛一条暴怒的狂龙要从自己的血管里破茧而出。
血统中的那条龙在此刻解放了，再也没有东西压着它的暴躁与……愤怒！
但是坐在、站在会议厅里的这些混血种们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种身与心都被释放的快感，就忽然感觉心跳一窒，更有甚者直接一个没站稳跌落在地开始不停抽搐。
像是一瞬间又一条龙出现在了这里，那是一条真正的狂龙，而狂龙正与他们对面。
凯撒腿一绷，强迫自己安然站着。他目光四处扫荡，同时镰鼬也开始带回声音，他发现大多数人都面露寒色而且心跳加快，楚子航的黄金瞳更是直接在重压下彻底点燃，让那些因为这股龙威而惊悚的人再度一颤。
只有5个人例外。
距离‘龙威’源头最近的杨闻念；狮心会人群最前头的‘下任会长’查尔斯·温莎；狮心会人群里的夏弥、路明非；以及……以及站在自己身边的诺诺……
凯撒不理解为什么能有这么多人不受影响。因为这些人里只有杨闻念能够保持面色如常他觉得是正常的，其他人他都觉得不正常，在凯撒的想法里，连他和楚子航都无法在这股龙威面前保持平常，那么学生里最多有一个杨闻念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除了杨闻念其他人应该都不可能。
站在杨闻念身边的贝奥武夫皱了皱眉，双臂仍旧抱着胸，转过头去看靠着栏杆看过来的老牛仔，“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我好控制一下我的血统？难得有个地方有‘戒律’压着，我不用自己费心力去收敛龙威。”
“老东西，龙威自己好好收着，别把我可爱的学生们吓到。”副校长靠在栏杆上用手指弹牛仔帽的帽檐，好像恢复了几分当前在科罗拉多州追着黑熊在丛林里跑的风范，“而且我的言灵可不是拿来给你当‘镇定剂’用的。”
两个已逾百岁的老古董交谈间，那股让所有人胆寒的龙威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这些卡塞尔学院里最骄傲的精英学生们却都像是看见鬼一样看着魁梧的老人，仿佛不敢相信刚刚那股仿佛直面龙王的威严是从这个百岁老人身体里发散出来的。
但还没等他们从龙威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了另一道言灵的领域在贝奥武夫身边展开。
言灵序列表第96位，言灵·天地为炉。
杨闻念言灵的力量把手里那撕的一点也不整齐的信封纸覆盖，然后像是丢飞刀一般把它们丢了出去。
而后他也不管身边的贝奥武夫、不管身后的狮心会学生会人群，也不管在飞刀般的信封纸中镇定坐着的楚子航，转过身径直往外走。
楚子航坐在木头围成的栏杆里，身边插满了钢铁般坚硬锋利的信封纸，这些泛着金属光泽的纸张把囚禁他的木质栏杆切得粉碎，就像大楼倒塌一样在他身边化作木块落到了地上，于是他自由了。
但是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凝望着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人群中唯一移动的那个人影，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已经走到狮心会人群中的苏茜按住了那个坐在座位上、但屁股已经抬起来了一半的女孩。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不要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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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樯坐在校园餐厅三楼自助厅的角落里，有些心不在焉。
对楚子航的审讯会结束之后，与会的大部分学生便都来到了这里，包括狮心会和学生会以及那些不多的自由学生们，所有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支持楚子航的学生都来到了这里。
而被众人齐心救下来的楚子航在最中间，身边围满了狮心会精英。
“想什么呢？”夏弥端着一盒草莓冰淇淋和一盒奶油冰淇淋走到了她身边，“诺，你的！”
“谢谢。”苏晓樯接过了那盒奶油冰淇淋，但是并没有立刻用插在上面的塑料勺子直接开动，她把冰淇淋端在手里，看着上面升腾的寒气继续发呆。
“别想那么多！”夏弥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安慰她，“苏茜学姐都不说了吗，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他又不是因为你而生气的。”
“老老实实吃你最爱吃的奶油冰淇淋吧！”
苏晓樯挖起一勺冰淇淋送进了嘴里，却有些品尝不出这平日里最喜欢的甜品那可口的味道，“我知道……但这是我第一次、不，第二次看到他露出这样子的表情来。”
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是杨闻念面对大祭司的时候。
大祭司是埋骨地二组的领袖，苏晓樯在埋骨地接受训练的那一个月里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她，那时候她就不理解杨闻念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和蔼睿智的老人露出那副厌恶的神情来。
而她本以为大祭司只是意外，杨闻念这样一个对谁都平平和和的人不会再对另一个人露出那副表情了，但苏晓樯发现自己错了。
“我才明白过来……”苏晓樯自嘲地笑了笑，“我才明白其实我并不了解杨大侠，我不了解他喜欢什么，也不了解他讨厌什么……”
她只了解在那个暴风雨与兰博基尼狂飙的夜晚里的杨闻念，除此之外，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害，杨闻念是个隐藏很深的人，你没见过的面多了去了！”夏弥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晓樯的肩膀，“姐妹别太伤心，不值得，我跟你讲，我看到过他和一个叫酒德……”
但夏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餐厅的双开大门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的人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苏晓樯和夏弥。
楚子航迎了上去，对着走过来的年轻男人伸出了手，“谢谢你能应邀出席这次聚餐。”
墨文山和姬如青筠都没有来，秘党中国分部的三个特使只有苏邑来到了这场庆功宴里。
“不客气。”苏邑握住了楚子航的手，“而且于公于私我都会来的，无论你邀不邀请我。”
“于公于私？”楚子航一愣，他印象里并没有和秘党中国分部或者这个男人有什么交集。
“苏茜是我妹妹。”苏邑笑了笑，握住楚子航的手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