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面无表情，即使说着仿佛情诗般的话，也没露出什么怀念的目光。
一时间让人说不清楚，他对那段模糊的记忆、对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女孩是什么样的态度。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查尔斯猛地垂手，“我很喜欢中国诗人的这句诗，有一种东方的朦胧美。”
诺诺抄起一瓶没起开的慕尼黑啤酒朝查尔斯扔了过去，“读你们的拜伦、雪莱去，读什么徐志摩！”
楚子航摇摇头，“说朦胧也没错，但我讨厌朦胧，我讨厌在我脑海里存在、却很模糊的东西，会让我觉得那一段过去是不真实的。”
“所以我对她们印象深刻。我讨厌不真实的回忆。”
零点头，握笔的手写个不停，“我问完了，该你问我了。”
楚子航仔细打量了一遍零，最终目光停在了她冷冰冰的脸上，“你一直是这幅样子吗？”
零的目光一滞，她微微低头，抿着嘴唇。
“没关系，你可以不回答，这是规则允许的。”楚子航主动帮零找台阶下。
“不是。”零回答了，随后不再说话。
目光轻飘飘地挪过来又挪开，诺诺对这个女孩子也忽然来了兴趣。她觉得自己今天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有趣。
楚子航移开目光，看向了转回头来的诺诺，“我还没问你问题呢。”
诺诺一愣，才想起来确实是这样的，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向她提问就被零的问题喊走了，于是她双手一摊宛如烈士断腕，“尽情向我开炮吧！”
用余光瞟了一眼路明非，楚子航问，“你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是什么？”
杨闻念和他讲了诺诺生日那天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了诺诺从小到大很少收到生日礼物。
是一个渴望关怀却又偏偏死犟死犟的女孩儿。
这种女孩一定会对自己收到过的礼物很上心，因为那是为数不多能让她们能感觉到温暖、和自己正在被关注的东西。
诺诺想了想，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大概是那天生日的烟花吧，就是你们在学院里和入侵者战斗时候的烟花。很惊喜，只不过我不知道是谁送的。你们都以为是凯撒，但我问过凯撒，他说不是他。”
“在我生日的时候，在我什么礼物也没收到的时候，有人送上了烟花，卡着精准的时间。而且我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诺诺闭上眼睛，声音难得地正经了一点，“嘛……就像是有个家伙，一直躲在我的周围，不让我看见却也不离开，像个跟踪狂。”
“但我不害怕，甚至觉得在每一次我需要别人伸出手拉一把的时候，他都会在。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我了，他也会陪在我的身边……”
“尽管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这种感觉其实挺不赖的。”
路明非的身体颤了一下。他知道诺诺那晚很高兴，很高兴于收到那份礼物，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占到‘最喜欢的礼物’这份殊荣。
但是他不敢说出来那烟花和他有关系。
他不想和那个小魔鬼纠缠太深，他总觉得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该苏茜了。”诺诺抓着闺蜜的胳膊举了起来。
苏茜白了诺诺一眼，随后才和看过来的楚子航对视，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今天早饭吃的是三明治和煎蛋吗？”
“是。”
“什么三明治？”
“火腿。”
“我问完了。”苏茜柔柔地笑，“到你了。”
“‘青铜计划’是你参与的第一次行动，紧张吗？”
苏茜拄着下巴，腮帮子微鼓，“有点吧，毕竟不像你，跟着施耐德教授执行好几次任务了。但是谁让某人下水只会狗刨呢？不然紧张能少一点。”
“杨闻念会照顾好你的，你不用太担心。”楚子航尴尬地说。
挠了挠下巴，杨闻念满脸诡异，“为什么总觉得我是言情剧里的老好人男二？男主临行前把女主往我手里一交，说‘他会照顾好你的，等我回来’。”
“然后十几年过去了，经历了很多变故功成名就的男主荣归故里，和仍旧心心念念着他的女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于是留下男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男二兄，他们刚刚的对话就很言情你不觉得吗？”诺诺嗤笑，随后装出了苏茜刚刚轻柔柔的语气，“今天吃的什么三明治？”
“哦^火腿三明治^”
“诺诺！”苏茜扑了过来，把诺诺按进了沙发里。
艰难地将目光从扭成一团的两个漂亮女人身上挪开，查尔斯问，“会长，你对于击败凯撒有没有什么想法？凯撒的不败神话已经破了，我觉得你也……”
楚子航摇摇头，“我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并不想打败凯撒。”
“唉？可是你们两个斗争了一年多的时间啊。”
“对，凯撒很想打败我。”楚子航说。
看着这个狮心会的新生陷入沉默，楚子航问，“你认为屠龙是自己的使命吗？”
“当然啊。”查尔斯有点摸不着头脑，“入会宣誓的时候不是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吗？”
“宣誓的时候都是官方套话，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楚子航说，“其实屠龙不是我们任何人的使命，我们只是有着各自的理由去做这件事，久而久之他才成为了我们的使命。”
“使命不是屠龙本身，而是屠龙背后的意义。”他敦敦教诲，与其说是会长，不如说是一个兄长，“你不必急着给我答复，仔细想一想你为什么加入我们。”
随后楚子航把目光投向了路明非，奇兰说他要最后一个提问，那就只剩下全程没有发言的路明非了。
路明非觉得之前的问题他完全插不进去嘴。
什么‘为什么要答应我的邀请’，‘爱过谁’，‘谁给你留下过深刻印象’，这些问题与路明非都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答应我的邀请？’
他是个烂人啊。他答应诺诺的邀请进入卡塞尔学院只是因为他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他答应杨闻念的邀请加入这个学会是他贪心，他不想放弃生命中的任何一个温暖。他没有楚子航那样正式地、能说清楚道明白的理由。
‘爱过谁？’‘谁给你留下过深刻印象？’
他不知道爱没爱过谁，但确实有很多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女孩，只是他没法像楚子航那样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说什么呢？说他费尽心力帮陈雯雯排队买CD当生日礼物只收到一句谢谢吗？
这像是杂志最后一页的‘每日一笑’唉。
她们是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和楚子航不一样，路明非这里只有印象，没有故事。
“师兄啊……”路明非抬起脸，很认真地问，“你有过那什么……‘血之哀’吗？”
“有过吧。我不是很清楚。”楚子航说，“我觉醒血统比较早，但是并没有暴露，很谨慎地隐藏起来。所以觉醒血统后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血之哀’。”
“那你为什么要来卡塞尔学院呢？”路明非又问。
芬格尔说每个混血种都有血之哀，每个混血种都有自己来到卡塞尔学院的理由，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血之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所以他问了楚子航这两个问题。
“我……”楚子航顿了顿，说，“拒绝回答。”
零抬起头来，写字的笔都停住了。
楚子航今晚第一次拒绝了回答问题，这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来卡塞尔学院’。
“作为拒绝回答的惩罚，我就不问你问题了。”楚子航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木讷地点头。因为楚子航面对着他，所以只有他看清楚了刚刚楚子航的神色，那一瞬间楚子航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狮子王害怕了……
最后的压力来到了奇兰身上，这个印度人走到楚子航面前坐下，双手合十，语气诚恳，“我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想对你释放一次言灵，可以吗？”
楚子航愣住了，“你的言灵是什么？”
“言灵序列表第67位，言灵*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