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顿事务所地下室里的怪兽卡片制取机,本身是个自由度颇高的卡池。
只要是经由秘钥抽取压缩完成的「资讯」,就能经由制取机进行重组塑造,化作一张规整的卡片。
小小的一张卡片,压缩着足以将使用者化为巨兽的力量。
尽管真正决定那份力量导向的,实为其「资讯」的构成,也就是那被秘钥压缩成小小一管的浓缩成分。
但无可否认的是,怪兽卡片制取机本身的数据库亦是不可或缺。
若说怪兽卡片是一栋大楼,浓缩资讯是建材,那么制取机的数据库就是设计图纸。
你这大楼会施工成什么样,内部会是什么结构,将会适用于哪些场合——这些都是早在设计图纸时就已经决定了的事。
归源之堂聊天室的室长一度对大家发出过‘对已注册的怪兽使用’的建议,就是因为非注册怪兽的存在资讯,就算是抽了也不见得能完成制卡。
就像昔日奥默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青春版百体怪兽贝琉多拉的劣化卡片那样:本身的资讯已在融合过程中呈现明显的变化,这对怪兽卡片制取机而言,等同于污染。
难以识别,很难成功匹配到数据,搓出卡片的成功率也就堪忧。
只是建议归建议,奥默相信聊天室里的大伙儿没几个普通人,应该都是各有各的解决门路。
而他自己的办法,便是直接找光之国办事处那儿毛了一通自己筛选过后感兴趣的怪兽资料。
单以光之国办事处那儿的资料丰富程度而言,奥默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了归源之堂网友们的前沿。
但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他能逢抽必中。
只是比起自己手黑的说法,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制取机数据库存在着‘缺口’。
这并不完全是嘴硬,毕竟扩增卡池定然会增加出货率,只不过出货本身或许并不是你期待的东西而已。
奥默并不在乎卡池歪不歪,毕竟他又不打总力战。
没有强度上的迫切需求,只是单以开图鉴的期望,对怪兽卡片们有着一视同仁的喜爱,自然也就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能扩增‘制取机数据库’的机会。
也正是在此基础上,瞧见那凶悍容姿完全符合审美,一眼就能认出出处的伊夫利特时……某人的心思,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正如中央训练员们基本都有着‘观万事而灵机,必可活用于训练’的职业头脑那般。
奥默这人还在‘搞点怪兽’上,也有着惊人的本能式思维逻辑。
“瞧瞧那身姿吧,”魔人抬手,以狭长的指尖示意远方,“那在恐惧中哭嚎的身影,正是伊芙利特,而那正在与其对抗,试图为她带来平静的,同样也是伊芙利特。”
“多么完美的舞台,多么感动的再会,你舍得打破这份完美么?”
“……”
崩塌的大楼时近时远,而近前的恶魔更是掌握着令她费解的能力,塞雷娅以沉默应对对方那宛若咏叹调般的哥伦比亚语,想着这好似莱塔尼亚人腔调的怪物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是的,怪物。
尽管塞雷娅并不想将一个个体冠以‘怪物’这样草率的称谓,毕竟她也一样是位科研工作者,奉行严谨的同时就连那精妙入微的源能技艺,也同样是她自己研究所成的结果。
但对方确实不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最终指向了这份称呼。
她见过许多被蔑称为‘魔族’的萨卡兹,那些萨卡兹人确实存在着不少样貌骇人的种族,但也绝无哪个长成眼前这头恶魔的模样。
这种造型本该只存在于虚幻的想象,是将一个人动用源石技艺时的精神显化实际缔造的产物——但对方明显不是虚像,甚至存在着作为人时与当下这幅造型的形态切换。
这未免太过反常,而更加反常的,还是对方掌握那般多样且毫不相关的强大能力。
源能技艺的研习本该是个漫长且艰深的过程,若想登峰造极更是必须经由时间打磨。
但眼前这位……
那可能不是源能技艺……看着对方手中飞舞着的,有若实质的小小风涡,塞雷娅不免如此想到。
有一位使用非源石技艺的精灵同事,更曾在对邪魔战线中见过些非凡同僚的她,其实很清楚这世上有些区别于大部分普通人,甚至直接区别于人类以外的存在。
倘若是那样的存在的话,不论表现出如何反常的造型与能力,都的确是不足为奇。
至于对方口中的胡言乱语……
“是觉得那女孩根本不是伊芙利特吗?”
“……”心头的想法被对方一口道出,塞雷娅眉间微皱,骤然以白质凝结迸射而出的珐琅质散针却被对方抬起双爪撑起的半透明壁垒轻易所阻。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已然冲至那魔人的身侧,微微倾身的姿态正是为了接下来的一记迅捷扫腿。
然而这仍然没能有所建树。
自那电蛇跳跃的瞬间,竟以比她更快的速度闪至她侧面的魔人,在她扫空便顺势扭身的瞬间,仅仅是探出了一根尖锐的食指。
——!
陡然的晕眩令她心头警铃大作,只是还未意识到原因的她,当机立断的并选择了后跃,朝着后方数十米的半空。
在之前的对决中就已是无从建树,自认难以直接强攻‘施术者’的她,所能想到的自然是立刻拉开距离。
但那没有意义。
气压骤降,氧离子含量大幅降低的区域绝非一片小小的高台,尽管曾经的虹蛇神并未将此视作一种攻击手段,但在奥默手中——凭空制造一片足以笼罩小半个城市范围的低压缺氧区域,可比任何能力都要来的诡异。
尤其是对塞雷娅这样虽精于术法,但却更强调身体磨炼的战士\/守护者而言。
越强壮的身体,越是需要在活动中消耗越多的能量与氧气。
或许在这之中,有着某些存在能凭着独特的呼吸方式来蓄存些生机,但这显然不包括塞雷娅。
而在不包括的前提下,体魄强大者对缺氧的反应甚至比起一般人还要激烈。
于是她昏厥在了半空。
即便在失去意识之前终于意识到了氧气的问题,也没能在那数秒不到的时间中做好应对。
最后一瞬闪过的想法,是自己或许会成就一份无比可笑的死法。
但那委实不至于。
毕竟有一道更快下坠,揽住她并做了些许卸力动作的魔人接住了她的同时,也将她重新传送到了三位赛马娘身边。
“你干嘛了?她什么情况?”
速子讶异的看着他递向波旁与爱织的塞雷娅。
比起她这个刚开赛的新人,两位准备重开二周目的前辈,可都是远胜于她的力量号,接个体脂率偏低的一七五女性自是小事一桩。
不过委实说,他递给那俩人只是因为那俩比速子听话许多。
“缺氧昏迷,不需要人工呼吸,放一边就行,很快就会自己苏醒。”
“那要不要给她绑起来铐上?”在提出这种建议时,速子的语气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不用,而且也不管用,”奥默微妙的指了指那位昏迷中的银发女性,“她甚至能挣脱我的狂风枷锁,这份力量崩个手铐也只是小事。”
“这么强?”速子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那位神态仍旧坚毅,但容貌却是端丽的睡美人,“真不知跑起来会怎么样?”
“或许能和你们第二年中期的差不多。”奥默随口说着,重新于面前显出一道光屏,旋即叹了口气,抓过速子手里的望远镜看向那红焰所在。
“看起来要结束了啊,可供调用的摄像头也不多了。”
“那你准备去捞人还是怎么?”
尚不知奥默只是想要数据的爱丽速子,还以为豚鼠君对低龄人特有的关照心理发作了,又准备去给别人做些心理辅导。
但其实并没必要。
没有什么心理辅导能比未来自己的展示更具说服力。
“不必,就在这儿等着。”他说着,旋即放下望远镜看向其他三人。
“我建议你们远离这里,随便找个其他感兴趣的地方,争分夺秒的度过当下,又或者现在就直接下线,去外面转观众视角。”
“哈?为什么?”速子听了这话顿时不爽了。
她可难得找到这么合口味的一处岗位模拟,正准备一展拳脚,疯狂进步,结果豚鼠君却想刹车。
不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她是这么打算着的,结果却听对方遗憾道:
“因为这里很快就会变成这个游戏世界的中心,进而宣告世界的终结。”
说到这里时,他还特意迎向了三位姑娘惊诧的目光,以认真的神态做回应。
“所以多少珍惜一下吧,这世界的最后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