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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近来就没能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先是皇后日日吃不下东西,好不容易皇后腹中龙胎满了三月,反应也不那么厉害了,又诊出是双胎,皇上重赏了上上下下所有人。

整个圆明园里一派喜庆。

皇上登基以来,皇后已经诞下了一个六阿哥,但皇上膝下到底是阿哥少。

如今皇后有孕,还是双胎,自是令人振奋。

没想到一颗心刚放到一半,皇上又中了暑气病倒了,一众太医都来诊过脉,确实不如平日里沉稳强健,但要他们开方,却又都迟疑。

会诊之后开出来的也就是一副太平方罢了。

暑热的天气,雍正还发起了低烧。

前一天夜里还“任性”地批了折子,又召胤祥和宗人府说了半晚上的话。

早起精神就不太好,到了下午更是撑不住躺下了。

好在他们住的是九州清晏临水的屋子,最是清凉舒爽,反正已经跟系统撕破脸了,池夏索性光明正大地给雍正喂了颗退烧药,又给他换了一遍冰帕子。

“蒙古那边战事也结束了,要不要先招年妃、呃年大夫回来?”

“犯不上,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雍正笑笑,依着系统发布的任务,至少这两年里头,他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池夏咬了咬牙:“那也不能干等……”

退烧药的效果不错,药吃下去一刻钟,这会儿热度已经退了,池夏给他换了温热的帕子擦脸:“发了汗还是别着凉了,要不咱们一会儿换到西院去休息?”

雍正看她忙前忙后,无奈地牵了她的手:“别忙活了,你自己身子也才刚恢复一些。”

池夏叹气。

她倒是一见好就全好了。

前些天没食欲的时候喝口水都能闻着水腥味,难以下咽,好起来之后,吃白米饭都觉得香香甜甜,能吃出米香味来。

胃口好了之后,那些头晕目眩的症状自然也就没了。这两天已经完全恢复了。

池夏捏了下自己的胳膊:“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胃口太好,吃什么都香,这半个多月掉的肉几天就该长回来了。”

雍正忍不住轻声笑了下:“前几日朕还让人去安排接章氏回来伺候你一段时日,现下看看,倒是白费了。”

章氏在京城开了一家江南菜馆,就叫江南弄,最拿手的就是小笼蟹黄汤包,正是他们当年路过江宁时尝到的那道菜。

这道菜当初能惊艳到池夏,味道自是极佳的,加上她在宫中与御厨多有切磋,别的菜色也颇拿手,口口相传下,生意越发的好了,甚至已经要提前好几日预约,才能排上她店中的号了。

提起她,池夏也有几分感慨:“她也算是实现了她当年的梦想,把自家的菜做成了招牌,挺好的。”

雍正扣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捏:“念念。”

他唤了一声,却又没有说下文,似是在考虑该怎么开口。

池夏怕他再受累,一边答应着,一边就先扶他躺下了:“躺着说吧。”

雍正没反对,由着她动作:“这两天累得很,明儿早上的朝会,朕便不去了。”

“那叫苏培盛知会大臣们一声,”池夏笑着点头:“你已经够敬业的了,休息两天也没事。再说最近也没什么大事。”

再是铁人,也不能全年无休。论敬业,那些大臣都得给他跪下,休几天他们都不会有意见的。

雍正笑了一声:“不,朕的意思是,你自己去,可好?”

池夏的笑容一下僵了一下,逐渐消失了:“什么意思?”

雍正见她整个人一下就绷紧了,心下也是一软,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

“在园子里不比在宫中,朝会虽也每天有,但多数都是重臣,鸡零狗碎的事少,时间也不会长,你替朕听着,多听听胤祥的意见,决断不了的,咱们再商……”

池夏的脸完全冷了下来,打断了他的嘱咐:“你是打算从现在开始安排后事?”

“先借着这次“病了”,让我一个人听政,再慢慢地变成你放手朝政,完全由我听政?最后,哪怕有一日,你……了,朝臣们也都习惯了我一个人听政,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把事情全都丢给我和怡亲王了?”

前几天他赶着把八爷党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千头万绪的案件一并处理了,宗人府和刑部最终给允禩拟定了七条大罪,判了斩立决。

她当时就有些疑惑,雍正却只说,这三年来蒙古、俄国内外皆平,政通人和,是时候收网清除了。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

池夏要甩开手,雍正牢牢扣住了:“听我说完。”

大夏天他的手却还是温凉的,气息也不稳,池夏攥紧了手心,到底是不忍再强行甩开,只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雍正收紧了怀抱,低头亲了亲她发心:“念念……我不想骗你。”

在他身体的问题上,池夏一贯敏锐,他也答应过,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坦诚地告诉她,一起找解决的法子。

她的身体暖得像个小火炉,雍正叹了一声:“朕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你身边,但你也要允许朕做最坏的打算。”

他必须保证,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这江山能平平稳稳地交到她和胤祥的手上。

池夏以为他会敷衍过去,却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直接承认了,一下子就红了眼,眼泪直直滚落下来。

雍正替她擦了眼泪:“所以……你自己去,好吗?”

池夏躲开了他的手:“您不都安排好了么?哪里还需要问我?”

“念念,”雍正轻叹了一声:“若你有更好的法子,朕便听你的。”

池夏咬牙:“我没有!”

“那就先听朕的。”

“我不想听!”池夏甚至说不清自己是气还是恨。

雍正苦笑,她从不无理取闹,就这么一回,他却也不能纵容。

他没再说话,只轻轻捏了捏池夏的肩:“念念,你是朕的妻子,也是大清的皇后。朕对你爱逾性命,但大清的江山,天下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不能陪我们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