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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氏才不管她们怎么想,进完香就走,自从允禵重新开始办差后,她每逢十五都会到香山去看看太后,回京后再进宫给皇后请安。

算是皇后安排她去“探望、侍奉”太后。

香山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往返一趟总归也要折腾整整三天。

但她甘之如饴。

池夏知道她这是替允禵投桃报李,便也心照不宣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完颜氏一进宫,就发现宫里反倒没有什么人讨论这件事,一切都还像以往一样井井有条。

永寿宫的宫女奉上茶水后就行礼退下了,完颜氏依旧向池夏禀了太后的近况:“近来太后身子倒是极好的,只是山上山下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难免扰了太后的清静。”

尤其是那些关于年妃的议论。

完颜氏笑道:“这几日,我这样平日里不爱出门的,都听了好些议论,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叫人摸不着头脑。若是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怕会闹出别的风波来。”

万一一来劲又想回来“主持”后宫事务,那可就不太美。

池夏点头:“外面都怎么说?”

完颜氏:“都是些胡言乱语。”

“学几句我听听呢,”池夏笑道:“这几天我忙着内务府的一季度账目,还当真没出去溜达过。”

完颜氏:……

看池夏居然是真心好奇发问,完颜氏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模糊道:“无非是说年妃娘娘……不理智,异想天开,得了失心疯了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说池夏善妒,要趁着年羹尧出事,把年妃赶出宫去的。

这就不必说了。

完颜氏见池夏听完丝毫没有异色,也有几分好奇:“娘娘,您是当真准备让年妃娘娘出宫么?”

“嗯,”如今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了,池夏也没打算瞒着她:“明天皇上就会颁诏。”

完颜氏茫然:“当真要褫夺年妃娘娘的封号?”

“不是褫夺封号,是离婚,”池夏认真道:“就像前年隆科多和赫舍里氏。”

完颜氏目瞪口呆。

谁都知道赫舍里氏那是无奈之举,毕竟隆科多的小妾就差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离了婚至少她还能保住家产给自己儿子。

可年妃娘娘图什么?

池夏没有多说。

人各有志,有年妃这样追寻自我价值的,自然也有完颜氏这样为丈夫苦心筹谋,并且以此为自己追求的。

她不觉得这里头有高下之分,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什么,手段干净,都挺好的。

主要是她这会儿也没空和完颜氏多说。

礼部的人从雍正那里得了“发上谕离婚”的旨意,整个就如同五雷轰顶,根本不知该如何入手。

听说今儿一下朝,礼部尚书就带着侍郎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了。

胤祥这两天都在查前几届科举的事,忙得脚不点地,这会儿还在跟雍正俩人一起看尹继善、尹继宗的卷子,俩人都没空搭理这点小事,刚才就“电话”叫她去养心殿,用她的“道理”给礼部的人“上上课”。

……

礼部尚书捧着离婚的诏书已经跪了足有两个时辰了。

这诏书据说连张廷玉都没有经手,是皇上亲自写的。

这上面第一段全是对年妃娘娘的夸赞,类似“名门毓秀,淑慎性成,自入侍潜邸以来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之类。

甚至还特地褒奖了年妃娘娘的医术,“精于岐黄,造福无数”。

紧跟着却画风一转,兜头就是“朕与年氏有君臣知己之谊而无夫妇之缘,年氏既有回春之力,又有救死之心,囿于后宫实为不美,今即赐年氏出宫还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通体逻辑都很顺畅,如果作为民间的和离书,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问题就在于,这不是民间和离啊!

礼部尚书长跪不起求皇上收回成命,礼部侍郎倒是年轻想变通,并不想在这儿跟皇上杠。

但他也是挠秃了头都想不通,这诏书该怎么颁。

他们礼部只操办过封妃的仪式,没操办过妃嫔离婚仪式!

一见池夏过来,仿佛看到了大救星,赶紧跑上来请安。

池夏接过诏书看了看:“皇上这不是写得很清楚了么?两位大人是觉得哪里比较为难?”

礼部侍郎:……

哪里都很为难!

他答不上话,礼部尚书却重重一磕:“请皇上、娘娘收回成命。”

池夏也不绕弯子:“本宫明着告诉大人,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

“皇后娘娘!皇上乃是一国之君,皇后若是不喜年妃娘娘,大可以将她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万万不该让皇上提什么离婚,这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地啊!!”

礼部尚书一抬头,额头已经流出了血,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流下来,当真有那么几分“死谏”的意味了。

池夏看着那刺目的颜色,觉得有几分反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皇上诏书上说得很明确了,年氏医术过人,又有悬壶济世的志向,皇上不愿将她囿于宫廷。况且如今年将军伤重,皇上感动于她与年将军的兄妹情谊,与她和离放她出宫,让她前往蒙古照顾兄长。”

“本宫不懂,这有何不可?又有哪里伤着皇上的颜面,皇家的威严了?”

礼部尚书愤而抬头:“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年氏既已入后宫,就该从一而终,即便要离宫,也该去寺中修行,怎可抛头露面?甚至还要前往军中?!”

池夏越发觉得胸口窒得慌,缓缓冷下了脸。

“往小处说,这件事皇上和年妃你情我愿,且轮不到旁人置喙。往大处说,年将军为大清一统蒙古,功在千秋。如今他重伤在身,他的亲妹妹明明可以救他,却要因为些许虚名耗在宫中,让他丧命?”

“如果这毫无人伦、毫无大义的做法就是尚书大人认为的“礼义之道”,本宫觉得,你这个尚书的位置着实名不副实,不如早些让出来给别人做,正好也免得尚书担上这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