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想了又想,对尹泰除了尹继善以外的儿子还是毫无印象。
别说在历史的长河里了,哪怕就是在清史稿里、雍正和胤祥嘴巴里,这几个儿子也是“查无此人”。
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示意鄂夫人稍等一会儿:“苗苗,你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一趟。”
方才下朝后她听说鄂夫人等了许久就直接回了永寿宫来,估摸着这会雍正正好用了早茶在书房批折子。
苗苗“哎”了一声就小跑着出去了。
鄂夫人和万嬷嬷面面相觑。
池夏安慰:“额娘先别担心,若是这尹继善当真在外面养外室,不思上进,这桩亲事咱们就作罢。”
世上男人多了去了,专心一意的也不在少数,即便尹继善再有才华再有前途,若是真的成亲前就有什么“红颜知己”,她也不能给亲妹妹找这么一个丈夫。
鄂夫人讷讷,甚至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看着门口:“娘娘,让宫女去请、请皇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原本想说,这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恃宠而骄了,但看池夏丝毫不觉得不对劲,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换了个说法。
池夏没想到她居然在担心这个,一时竟不知道该觉得暖心还是好笑:“没事,咱们这又没外人,时筠的亲事要紧。”
主要是鄂夫人和万嬷嬷不太方便去养心殿,雍正过来永寿宫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鄂夫人还是紧张得坐不住,早早站了起来,池夏也无奈,索性让人进来换了水果点心。
好在养心殿离得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雍正就过来了,甚至还带了“形影不离”的胤祥一起来。
鄂夫人赶忙行了礼。
“不必客套,坐着说话吧。”雍正抬了抬手,顺手牵了池夏一起坐下:“听苗苗说你是要打听章佳家的事,正好胤祥在,一道给你参详参详。”
池夏点头。
胤祥的额娘敬敏皇贵妃就是章佳氏,是有清以来头一个以皇贵妃的身份陪葬帝陵的。
当然,这主要靠雍正把她的位份直接提了两级,强行“保送”进了康熙的帝陵。
大概连康熙本人也没想到,会多这么一位躺在自己陵寝里的皇贵妃。
胤祥可不就是章佳氏如今最大的靠山嘛!
所以想想历史中的尹继善能六年升到督抚的位置,跟胤祥的看重抬爱定也脱不了关系。
鄂夫人一直拘谨地站着,见皇帝被女儿“叫来”,竟真的一丁点不悦都没有,甚至为了自己家的事,还特地带了怡亲王过来,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又要行礼。
胤祥甚至和气地冲鄂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夫人不必多礼,不过方才娘娘的宫女说得不太清楚,臣这儿还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事……”
跟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池夏直接从鄂夫人那里拿了“匿名信”递给他们:“您看完就知道了。”
这“匿名信”不长,行文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目了然的大白话。
在雍正和胤祥手里倒个手的功夫,俩人就看得差不多了。
雍正下意识地一挑眉:“他家里有这事?”
他印象中没有听说过尹继善有什么好女色、养外室、宠妾灭妻之类的事。
不过他还真不能保证。
毕竟他前世驾崩时,尹继善也才三十多岁,那会没有,不意味着后面都没有。
屋里也没旁人,池夏看向雍正,直言不讳:“那不得问您么!这可是您推荐的人选,您怎么着不得也得找人给我查清楚了。”
盲婚哑嫁是坚决不行的!招个员工还得搞好背调呢,更何况她就这么一个妹妹,那可真是看着她从摇摇摆摆的小团子,长到这么亭亭玉立的。
雍正一指胤祥:“他福晋是大媒,自然要问问他。”
“皇上这就是在为难臣了,”胤祥笑道:“尹泰臣倒还时常见到,他家里那几个儿子,臣即便见过,次数也是有限。”
要不是上回雍正让他家福晋去给尹继善和西林觉罗家的姑娘做媒,他甚至都不知道尹泰家里到底有几个儿子,更不会关注到他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一表人才的庶子。
胤祥苦笑:“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是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也不能保证私德和人品啊。”
池夏皱眉:“说到学问,听说他们家今年有两个儿子要考试,尹继善成绩不如尹继宗?”
“怎么会?这一点臣是敢打包票的,上回皇上和臣说过此事,臣特地看过尹继善的文章,年轻一代的举子中,尹继善确实是凤毛麟角独占鳌头。”
雍正也点头:“私德如何暂且不论,才思敏捷见地过人,这一点朕可以打包票。”
“那这里头问题就有点大了,”池夏皱眉把他都是第二次才能考中的事说了:“要么他家里不太平,他不敢比嫡子先考中,要么,考场不太平……”
据她所知,清朝的嫡庶之分其实没那么“阶级分明”,尤其是在满洲大族里头。绝大部分时候,是谁本事大谁说了算,要不隆科多也不能那么出格地宠妾灭妻。
这两个可能里头,她其实更倾向于后一个。
池夏说完,抬头一看雍正和胤祥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的恐怕不差。
科举的卷子是会保留一届的,三年之后再更新为新一次的考卷。
胤祥脸色沉得可以滴水:“臣去将这几年的会试卷子调出来看看。”
雍正叫住了他:“先让人去取各地乡试的卷子。”
如果有猫腻,那乡试没有会试殿试那么严,肯定猫腻更多。
若是先去调会试的卷子,恐怕消息一走漏,做贼心虚的地方,就要用各种法子把这乡试的卷子直接“烧了”“淋了”。
胤祥爽快地一点头,起身后还不忘冲鄂夫人拱了拱手:“夫人尽管放心,另一件事,我也会让人去弄个明白的。”
这信上把柳七娘的地址都写得一清二楚了,查起来倒也容易。
池夏松了口气,见鄂夫人在这儿坐立难安的,推了一下雍正,一边给他使眼色:“您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直接就让殿下来我这儿跑一趟呢。得了,不打扰您,您还是回去批折子吧。”
雍正无奈,匆匆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鄂夫人差点咬到舌头,磕磕巴巴地,好容易把茶盏平稳放在桌上:“夏、夏夏,皇、皇上虽说宠爱你,可你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往后可千万小心些。额娘不求你多么显赫,只希望你能长长久久这么高兴。”
“燕妮的事,额娘心里难过了许久,觉得对不住你,这一回你阿玛回台州,我还特地和他说了,让他不要和你姨父多往来了,往后,咱们家就当没有这门亲戚……”
池夏心说那是最好,毕竟仙台这地方,那还真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