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此话一出,顿如石破天惊,众人皆是大惊。
“什么?是太后?!”
“太后才是幕后主使?”
“后宫掌政?!”
年轻将领低呼出声,温唐等老人亦是个个心神震动,神态不稳。
“难怪……难怪陛下这些年行事诡谲,表现时常前后不一,原来有些命令根本不是陛下发出的。”
温唐神色凛然,继而面色沉重地低低出声:“这么说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小王爷您隐藏得再好,也抵不住太后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心啊。我等……是不是该准备准备?”
话到此处,众将领顿时目露精光,较为年轻的将领更是战意喷薄,“小王爷,既然被逼到这种境地,我们还忍什么?干脆反了!”
“小王爷,幸亏您未雨绸缪,早有准备。”
闫辉盘算着,眯眼说道:“太后手中兵力与我等不过半斤八两,若论行军打仗,谁能是小王爷您的对手?太后若是降旨召您进宫,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把戏,不如干脆不去,直接起兵……”
“不妥。”
温唐看到沈澈眼中渐浓的冷意,连忙制止闫辉继续说下去,“云安郡主不能丢下不管!闲王府里可还有一个陈宫,此人手掌三成京军,不可小觑!而且,云安郡主精通岐黄医术,她是镇王苏醒的希望,如何能放弃?”
坐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镇王旧部,此刻听到温唐提及镇王苏醒,立刻都没了意见。
温唐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下。
有些事机缘巧合之下,他比闫辉知道的更多一些。沈澈对云安郡主情根深种,因为她,连自身戾气都收敛不少,性子都变了,怎么可能会舍得放弃救她。
若是此事说开了,以小王爷现在的脾性,必定会起冲突,对接下来行事可不是好事。
“还是听小王爷怎么说吧。”
一名资格颇老的将领如此说道,“小王爷,真算起来,我等追随您也有十多年了,您的性子我们都了解,不会亏了我们这些老部下,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全凭您一句话!”
“张老所言极是。”
“小王爷您发话吧,我们都听您的!”
沈澈唇缝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眸子闪过骇人光亮,“入宫那日,信号行事!”
温唐等人眼中战意瞬涨。
“喏!”
……
众将领离去不久,阿一便匆匆入门而来,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轻松,“公子,止云阁那边有消息了。”
他捧着盒子放在沈澈面前打开,“属下没您的面子大,没能见到止云阁主,不过这丹药是阁主亲自炼制的,名为三虫三草药丹,可解天下奇毒。听与属下接触的鹤老说,此丹炼制不易,止云阁里也只有这一颗,他们为了助公子您对付墨宫,也是下足了本钱啊。”
沈澈看着盒子里的墨绿色药丹,眸光深沉。
仁寿宫是龙潭虎穴,墨宫的毒师手段防不胜防,虽然止云阁的药丹一向可靠,但此番入宫凶险异常,他若想带着云卿全身而退,光凭这颗药丹可不保险。
“武林奇物的准备如何?”
沈澈陡然问话,阿一反应过来,脸上的轻松却消失不见,“只收集到一小部分,其中大多还是以前的存货,您指定要的那几样更是一个都没见着。”
“无妨,尽力为之。”
绝世奇物可遇而不可求,沈澈也不过多纠结,蹙眉接着问道:“宫中可有消息传来?”
“有!”
阿一连道:“九殿下心腹冒险送出来一封信,主母被带进了冷宫某处宫殿,具体地点……却不清楚。”
沈澈目光一闪,眸光愈发深沉。
冷宫,那是墨宫的地盘,极难渗透,要是放在从前,以九皇子在宫中的边缘地位,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大皇子和三皇子死后,九皇子颇受太后重视,在宫中行走方便了一些,不过,能查到陆云卿的大致消息,依然不易。
“公子,要不要现在就发动暗子?寻找主母具体位置?”
阿一迟疑着说出这句话,沈澈顿时目光一凝,缓缓说道:“阿一,你的心乱了。”
阿一闻言登时一个激灵,继而面露苦笑,“属下跟随公子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复杂的局势,若是没有主母牵扯其中,您便是让阿一去死,属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现在……我这手心里的汗,就没干过。公子,您就不担心主母吗?”
他实在太害怕了。
偌大一个京城,只有他一人明白陆云卿对公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主母安危出了差错,公子会变成什么样?
沈澈嘴唇微抿,冷寒的眸中浮现克制之意,缓缓出声:“担心,但不能乱。”
即便……心中的紧迫与担忧,快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可他也明白,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要冷静,作为势力首脑的他若是失去了理智,只会弄巧成拙。
太后似乎不急着召见沈澈,接连两日,宫中都没什么动静。
同时,各种谣言都通过小道传入沈澈耳中,其中传得最多的,便是“云卿死了”!
沈澈明知这是太后使的攻心伎俩,却还是止不住心浮气躁,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日,有关太后的宫中秘辛作为梦真楼公共情报,被所有副楼主知晓,一时间,京城各个名门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澈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似乎所有人都被秘辛震惊到失神。
对此,他却不意外,甚至抱着一分期待。
敌人已经从迷雾中走出来,李秋来身边的神秘高手,令他起兵的把握从五成下降到三成,甚至更低。
他需要帮手。
这等惊人隐秘自然需要时间去验证,有些藏得深的角色,手段怕是要等到最终决战时,才会浮出水面。
他相信偌大一个紫禁城中,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太后的傀儡,哪怕只有一方肯帮他,他手里的胜算都会大上许多。
……
当夜,月黑风高,冷宫密牢外一篇漆黑。
哐当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在黑夜中回响,李秋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太监袍走进门,仿佛从阴云中走来。
“云安郡主,咱家来履行约定了。”
李秋来笑眯眯地走到陆云卿牢房前,看到牢房里的情景,却是脸色微变。
只见原本应该在隔壁牢房内的羸烟,此刻竟然就躺在陆云卿身边,而且看那脸上隐隐若现的尸斑,早已死去多日。
羸烟死了?!
李秋来脸色阴晴不定,盯着神情自若的陆云卿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郡主,咱家需要一个解释。”
“李公公,杀人者人恒杀之。”
陆云卿神情淡淡,“羸烟想杀我,所以我杀了她,有何不可?”
李秋来听得心口一堵,快步走到羸烟牢房门前,看到那不知被什么手段弄开的锁扣,脸色阴沉得无以复加。
死无对证,到底是羸烟想杀人,还是云卿想杀人,此刻他已经无法得知了。
只是,一个本来应该任由他摆布的棋子,突然表现出超出他料想外的力量,甚至神通广大到隔着一座铁牢弄死了羸烟。
这种陡生变数的感觉,令他恼火的同时,又感到心寒。
云卿,究竟是什么人?!
他收起小觑之心,回过神看向陆云卿的目光,已满是戒备。
“李公公,犯不着生气。”
陆云卿嘴唇勾了勾,“我与羸烟之间的确有些纠葛,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做个了结也不错。”
“不错?”
李秋来气得笑出了声,“你可知你这声不错,给咱家添了多少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陆云卿耸了耸肩,轻笑道“小女子已从定北侯爷那里听来了计划,不就是易容成羸烟混进仁寿宫吗?演技……小女子可从来都不缺。”
李秋来闻言嘴角抽了抽,“你是不缺演技,否则咱家也不能被你这幅柔弱的面孔,骗了这么久,只不过……你以为人人都会易容术?”
陆云卿闻言微怔,便看到李秋来将一个易容包扔在陆云卿面前,“羸烟对其母相当仇恨,她本就不远当一枚棋子,咱家今日来本欲说服她,帮你易容成她的模样去与沈澈圆房,也算是成人之美。”
说到这里,李秋来轻吸一口气,额头青筋暴露,忍不住骂道:“可你竟然杀了她!墨宫的易容药包,只有墨宫精锐会用,明日一早你就得去仁寿宫偏殿带着,你告诉我……这么短的时间,我去哪里给你找一个会易容术的墨宫人来?!”
李秋来显然气急了,骂声极大,连楼上的云固安也被他的声音吸引下来。
看到羸烟的尸体,云固安瞳孔微微一缩,看这尸体的表征,显然在两日前云卿去见他的时候,羸烟已经死了,可那时候,陆云卿竟无丝毫异色。
杀人不眨眼。
云固安对陆云卿的印象又多了一个,同时亦是皱紧眉头。
莫名其妙出了这档子差错,离天亮时间也不多了,这该如何是好?
“易容术?”
陆云卿摊手微微一笑,“李公公息怒,这墨宫易容术……小女子也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