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昭庆回到家中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后,唤来华服老者问道:“交易准备的怎么样了?”
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华服老者,活蹦乱跳地走了过来。
卿绣坊主人要的是一个态度,华服老者是自己人,当然不会真打。
“大人放心,新的一批货按照小姐的吩咐,是从吴州那边拉过来的,跟咱们这儿一点关系都没有。那韩厉春就算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线索。”
“吴州那边的牙行这次是看准了本官束手束脚,态度嚣张得很呐!”
李昭庆脸色阴沉,为了维持牙行的生意,他这次被吴州那边狠狠宰了一顿。
“韩厉春的把柄还没抓到?”
李昭庆突然出声,华服老者面现难色,“大人,那韩厉春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老奴这边什么法子都用了,他根本就不上套啊!连醉春楼的花魁他都直接拒绝,好似根本不喜欢女人似的。”
李昭庆眉头皱成了川字,韩厉春这根肉中刺,刺得他太疼了。
“大伯,其实韩厉春弱点很明显。”
李红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出声说道。
“嫣儿,你怎么出来了?”
李昭庆连忙迎了上去,板着脸说道:“你这身子才刚好,出来过了风又病倒了可不妙。”
“大伯,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李红嫣摆了摆手,眸光微暗,若有所指地说道:“还是先谈正事吧,大伯,韩厉春的弱点你早该知悉了才对。”
李昭庆神情微怔,继而说道:“你是说……陆云卿?”
“不错!”
李红嫣眼中划过一抹厉色,“韩厉春初来陆州城不久,根底牵涉到京城豪门纷争,挖他的把柄太难,也太危险。可陆云卿不同,陆云卿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李昭庆听到这里,目光顿时就亮了,可紧接着眉头便皱起来:“陆云卿并非官场中人,如何能抓住她的把柄?”
李红嫣笑容微露,轻声道:“大伯可还记得,陆云卿参加寒梅女学学初选之时。上交的三个作品,其中画作、绣作都过了初选,唯独政文没有过,若是能在正文上做些文章,到时候……”
李红嫣的话,立刻驱散了李昭庆心中的迷雾。
是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政文这种东西最是容易做文章的,只消买通了其中关节,给陆云卿随随便便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嫣儿,你可真是聪慧之极,大伯不及你啊!”
“嫣儿不敢居功,都是大伯教的好。”
李红嫣眸光转了转,又提醒道:“大伯,此事要做的隐秘,不能提前被韩厉春知道,否则必将功亏一篑,寒梅学府那边就交给我去吧。”
“可是你的身体……”
李昭庆面露疑虑,李红嫣却是摇头,温声道:“无妨,嫣儿身体尚可,大伯的事情最重要。”
“嫣儿……”
李昭庆眼中流露出感动之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前几日曹康过来看望你,要是没有他,我还不知道陆州城中有卿绣坊主人这等奇人,你的病也没那么快好。”
“哦?那改日嫣儿专程前去道个谢便是。”
李红嫣面上笑容微敛,“康哥哥的心意我明白,可惜我志在京城,不想那么早嫁人,只能辜负他那一片苦心了。”
李昭庆闻言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颔首道:“你这丫头,是我见过最聪慧的,若是就这么在陆州城屈就,实在可惜。曹家小子虽然优秀,却还配不上你。大伯支持你这个决定!”
李昭庆目光一闪,又道:“不过那些京城豪门的门槛不低,你若是年纪过大,机会便少了,等解决完韩厉春,大伯就去京城为你铺路。”
“嗯。”
……
翌日,李红嫣出现在寒梅学府,顿时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李红嫣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看她脸色红润,真不像是昏睡数天的。”
“卿绣坊主人莫非是当世神医?我不如也去碰碰运气,有病治病,无病疗养。”
……
周围的议论声,李红嫣没有去管,像平时一样心无旁骛,专心上课。
她知道陆云卿现在虽是学府先生,却也喜欢去听其他先生的课,去的最多的是袁雪的绣技课,其次是齐先生的画作课,不过也不是每堂课都去,行踪没有规律,有些饿随心所欲的意思。
她特意派丫鬟去打探后,一路避开陆云卿的视线,来见刘昭。
刘昭这几日都因为李昭庆和韩厉春的争斗心神不宁,看到李红嫣过来,心头微跳,立刻起身相迎,满脸笑容地说道:“李姑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听闻姑娘生了一场重病,现在可是无碍了?”
“多谢府主挂念,红嫣已无大碍。”
李红嫣面带微笑,“今日红嫣前来,另有要事相询,不知府主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自然是方便的。红嫣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
刘昭满嘴答应,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眼下局势尚不明朗,陆云卿的让他做韩厉春的眼线,他迫于形势答应了,若是李红嫣再开口让他做的眼线,那他两头不是人,到时候不论谁赢了,他都得倒霉。
“不是什么大事。”
李红嫣笑眯眯地说起,“学生想借寒梅女学初选政文库存一看。”
“这个简单,李姑娘跟我来!”
刘昭暗松了口气,他也不问原因。只要李红嫣不是明着让他去跟韩厉春作对,什么都好说。
“那就多谢府主大人了。”
李红嫣眼眸轻眯,她本想篡改陆云卿的正文,以此抓住韩厉春的软肋,不过眼下也也不着急,她对陆云卿写的政文确实存着一丝好奇,先去看看再说。
片刻之后,刘昭便带着李红嫣来到专门存放政文考卷的库房。
女学初选写正文的终究是少数,库存全部加起来不到300份。
李红嫣懒得与刘昭细说,便独自翻看。
可翻过所有之后,李红嫣赫然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陆云卿的政文考卷。
怎么回事?!
难道陆云卿已经洞悉了这一点,所以提前命刘昭将政文考卷藏起来了?
若是没有陆云卿的政文真迹,她仿造起来的难度就大多了。
李红嫣皱眉不已。
候在一边的刘昭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李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对?”
李红嫣视线转到他身上,语气微冷,“没想到府主大人这么快就选择站了队,真是让学生惊讶,府主大人就对韩厉春大人那么有信心吗?”
此话一出,刘昭额头顿时冒出一层细汗,慌声否认道:“李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在下对州府大人那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投靠韩厉春一言又是从何说起啊?”
当日陆云卿来找他,他屏退了所有管事,不可能传到李昭庆耳中。
“既然如此,那这堆政文考卷当日,为何独独缺了陆云卿的?”
李红嫣冷哼一声,将正文甩在刘兆面前,说道:“你自己看看,陆云卿在初选之时有上交过政文,为何这里没有?”
“什么?没有?”
刘昭面露讶然,连忙接过李红嫣手中的一沓考卷翻了一遍,果然没有找到陆云卿的。
“这不应该呀……”
刘昭是真的惊讶了,初选之时,陆云卿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考生,谁会特意针对她?
李红嫣见刘昭的神情不似作伪,眼中的冷色缓和些许,“府主大人不妨好好想行,女学选拔考卷无故缺失虽不是大事,但若是上面查下来,您也是要担责的。”
刘昭心头微沉,直言道:“李姑娘,当时负责审阅的是陈先生,我这就将他唤来问一问。”
李红嫣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不多时,刚刚结束一门课程的陈先生匆匆进了库房,一边问道:“府主,您找我有何事?”
“不是我寻你。”
刘昭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李红嫣,“是她寻你。”
“红嫣?”
陈先生面露诧然,接着笑道:“我说今日怎么没见你来旁听我的课,怎么跑考卷库来了?”
在学府当中,学生自当尊敬师长,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礼。
陈先生是一介布衣,无欲无求,他这种身份的人,看到李红嫣的反应反倒是比刘昭要自然得多。
再加上李红嫣才情不低,平素去他的课程旁听,亦是对他恭敬有加,丝毫没有管家千金的傲气。
这一切的一切,印证了李红嫣无愧于陆州城第一才女之名,自然也令他们这些做先生的十分喜爱。
看到陈先生,李红嫣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子,乖声说道:“今日学生心血来潮,想看看陆云卿先生的政文手稿,却不想没有找到,不知陈先生可曾看到?”。
此话一出。陈先生面露愕然。
李红嫣不是一直都与陆云卿不对付吗?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李红嫣从小表露出异于常人的天赋,一直都顶着第一才女的光环,如今忽然被年纪比她还小的陆云卿压了一头,她心中当然不舒服。
这一点,陈先生也年轻过,能理解。
可眼下的情况,他却是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