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春姐姐你快看!”
陆元晏连忙拉了拉定春的袖子,指向人群中的两人。
定春看到林氏和陆元清,登时瞳孔一缩,二话不说拉着陆元晏进入殿内,焦急看遍殿内,却没发现陆云卿的踪影。
“定春姐姐快点,他们进来了!”
陆元晏一直都在盯着殿门,眼见林氏随着人流涌入,立刻提醒定春。
“我们从后门出去,过会儿再来殿前等小姐。”
定春当机立断,拉着陆元晏向地藏菩萨殿后门挤去。
此刻天色已大亮,殿内香客极多,定春好不容易和陆元晏挤出大殿后门,却不慎撞在了一名步伐匆匆的黑衫少年的身上。
只听见“啪”一声,黑衫少年腰间的红绳玉佩被撞飞,摔在青石板上裂成好几瓣。
“公子送我的玉佩……”
黑衫少年瞳孔一缩,脸色瞬间黑云密布,沉声喝道:“抓起来,带回去惩治!”
“元晏快跑!”
定春脸色剧变,拉起还在发愣的陆元晏就跑,可她腿上绑着布条,一瘸一拐地哪里走得快,很快就被黑衫少年手下的人马抓住。
陆元晏又惊又惧,却未乱了分寸,凭借着一副小身板,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很快甩脱了身后的人。
“定春姐姐被抓走了,怎么办,偏偏这个时候姐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陆元晏小脸难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地藏菩萨殿周围等待,以期能看到姐姐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陆云卿一行人跟着僧人来到后院一间静室。
钱好元扶着夫人坐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腕。
陆云卿右手自袖袍中伸出,搭在腕脉,脉搏异常跳动之感,不由令她微微一怔。
这种奇特病症,她只在那本医书上看到过,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得。
钱好元看到搭在自家夫人那只异常年轻素嫩的手面,两眼顿时瞪大,眼底更是泛出惊怒之色,一脸质问地看向林管家。
如此年轻的女子能懂什么医术?这姓林的莫不是在耍他?!
林管家见到钱好元的反应,也不意外,只是一脸严肃地摇头,将手比在唇间,而后指了指桌面,示意诊脉之后再说。
钱好元没有出声,只是眼眶却变得湿润,神情流露出悲戚与绝望。
他也知道每次让夫人就诊,都是一次折磨,可他实在不愿放弃,哪怕被骗,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哪怕一次次尝试后全都是绝望,他也要去试试。
他们夫妻膝下无子,若夫人离他而去,他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却在这时,陆云卿收回手,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清越声线自面纱下响起。
“敢问夫人,患病时间是否为两年前的夏季,那时夫人的病应该不严重,只是觉得有些体虚,不论如何喝药都无效果。直至第二年夏天,才忽然病倒,可是这样?”
陆云卿此言一出,钱好元和夫人尽皆愣住,纷纷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夫人的病情,城内各家大夫都能说出一二,可像眼前这位说得像是亲眼看到他夫人两年间病情好坏的,还是头一个!
钱好元立刻明白过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这次是真的碰上高人了!
不等钱好元回神,钱夫人便已主动点头,死寂的眼瞳泛出一丝光亮。
“大夫,说的一点也不错。两年前老身的身子骨还好的很,只是时常觉得疲惫,去年夏天天刚热起来,老身便好似丧失了所有力气,病得路都走不动。”
陆云卿微微点头,问道:“这两年夫人吃过的药方,可还有?”
“都在都在!”
钱好元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药方单子,只要是夫人的事他都上心得很。
陆云卿接过药方,才看到上面居然还记着每张单子用药的时长,记载时长笔迹都一样,应该是出自钱好元之手。
她让林管家摊开一张白纸,一边在计算什么,一边说道:“奴家也算览尽世人,如钱东家这般神情,却从未见过。只此一缘,奴家也会治好贵夫人,求一个圆满。”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钱好元感激涕零,连连拜谢,钱夫人神态温柔的看着他,这辈子能嫁得此良人,便无憾矣。
陆云卿微微颔首,重新抽出空白纸张,书写药方。
“若是所料不错,夫人得的是虫症结,此虫两年前夏季入贵夫人体内,尚为虫卵,此后天气渐凉入冬不见活动,直至第二年夏长成,夫人才会突然病倒。”
此话一出,钱好远和夫人皆是头皮一麻,身体里有个虫子作祟,光是想想便觉得恐怖。
看到二人神态,陆云卿轻笑一声,出声安抚:“虫症罕见,却不难治,只需对症下药,杀虫即可。”
言罢,陆云卿推出第一张药方:“此为养气祛药毒之方。服七日内,待夫人排泄正常,换药。”
钱好元仔细记下,有看到陆云卿推出第二张药方,“此为驱虫猛药,须得结合至少百年份山参同服,否则夫人即刻暴死,切勿弄错。”
钱好元吓得身子一抖,差点没拿好药方。
“放心,只要钱东家的山参不是假的,贵夫人性命无虞。若有任何异常,去店铺留信便是,奴家自会关照。”
钱好元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收好两张药方后,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出得斋房,陆云卿摘下帷帽,暗松了口气。
前世她也替不少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诊治过,可像今天这般以一个大夫身份看诊还是第一次。
老管家将帷帽直接扔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道:“小姐,您这医术神了!那虫症老奴可听都没听过,小姐却能诊治得如此准确,我看着陆州城内所以医师,无人是您对手。”
“学医又不是用来较输赢的。”
陆云卿摇头一笑,继而叮嘱道:“那钱家服药的风险虽不大,你还是盯着点,别出岔子。”
“老奴理会的。”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地藏菩萨殿走,忽然看到陆元晏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泪水都糊了一脸。
“姐姐,你快去救定春姐姐,她被人抓走了!”
陆云卿脸色微变,神情却不见慌乱,拉起陆元晏的小手迅速说道:“你先带路,路上细说。”
陆元晏一路小跑,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陆云卿听得连连皱眉,片刻后,一行三人来到寺庙后一间院落,却被守在两边的僧人拦下。
“施主,佛门重地,不得擅入。”
“可我明明就看到定春姐姐被人抓进这里去了!”
陆元晏气得大叫,两边僧人却不为所动,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老管家看到这两个僧人的装束,心中却是一沉,微微叹气。
武僧守门,里面之人必定是亭元寺的贵客,定春……怕是救不回来了。
“管家。”
听到小姐声音,老管家连忙一躬身,“老奴在。”
陆云卿将陆元晏往老管家怀里一塞,说道:“这一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回来,祖父那边你去应付,就说定春摔了一跟头,你们二人跟我们失散了,知道吗?”
“小姐您……”
老管家面露愕然。
陆云卿蹲下身,擦去陆元晏脸上的泪水,“别哭,你要是在老太爷那边露馅儿,姐姐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陆元晏闻言立马止住哭声,眼眶红红地点头:“姐姐,你…你要快点回来。”
陆元晏嫣然一笑,“既然是佛门重地,又岂会有危险?我去去便回。”
老管家虽然一脸担忧,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让陆云卿安心,带着陆元晏离开了此地。
目送二人离开后,陆云卿来到两位武僧面前,双手合十,说道:“两位大师你们也听到了,小女子的贴身侍女被抓进了这间院子,既是佛门重地,应非藏污纳垢之所,可否通禀一声,向这间庭院的主人讨人呢?”
两位武僧相视一眼,其中一位武僧收起长棍,转身入了院子。
武僧进去不多时,便有一位黑衫少年走了出来。
若是陆元晏在这里,必定能认出就是他下令抓的定春。
陆云卿本以为此人必定会先冷嘲热讽一番,谁知他居然只冷哼一声,说道:“公子请你进去,跟我走吧。”
原来是个贴身仆从。
陆云卿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黑衫少年腰间的刀鞘,莲步轻迈,入得院落。
走过武僧戒备的外院,陆云卿来到内院,每走几步就能看到黑衫侍卫,戒备更加森严。
陆云卿心思渐渐绷紧,此间院落的主人必定是朝廷中人,且地位不低,否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精锐的侍卫队。
不多时,黑衫少年带着陆云卿来到一间房门半掩的斋房前。
亭元寺方丈坐在蒲团上,面前放着一张斋饭小桌,桌对面的一人却被房门遮掩住,看不真切。
他应就是那黑衫少年口中的“公子”了。
“小姐!”
陆云卿打量片刻,忽然听到定春的声音,她转头便看到定春被一群黑衫侍卫带来,虽然发丝有些凌乱,其神色带着欣喜,并无慌乱之意。
黑衫少年命人放开了定春,低哼道:“我可没有动她,你可以走了。”
“阿一,咳咳……我是怎么教你的,怎可如此无礼?”
方丈对面的“公子”终于出声,嗓音温润如玉,直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