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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左右的时候,他们抵达一座观景台,旁边竖着一块提示牌,称这里是观看日出最佳的地点。

“在这边看日出的话,整片群山都会变成金黄色,冬天的时候,素装银裹,整片大地都是白色的,更漂亮。”泽树大友怀念又感慨的说。

但此时,午后昏黄的阳光将大地切割开来,变成阴阳两种状态,两者参差交互,虽然也别具魅力,但对他来说,深邃的山阴如同潜藏着无数狰狞怪物,随时可能将他撕碎。

那些大山投下的阴影,犹如一只漆黑大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坠入到回忆中去。

“呼——”

泽树大友油然生出恐惧,仿佛看见了无形的奇伟之物。

“大叔,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恐高吧?!”桃子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猛地一震,回过神来。

“啊!没事!”

他回头一看,勉强露出笑容,结果发现青圭介在用奇怪的眼神注视他。

“诅咒,感觉到了吗?”

青圭介走到泽树大友身边,轻轻的声音却如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

“你们越恐惧,它就越强大。”

“什……什么?!”

青圭介感受着大山里徘徊难消的灵性,这稀薄而隐蔽的灵性,给他花子一号出现时的感觉,却又更加厚重、复杂。

“园子小姐明明说……”

“说什么?”

“她说,诅咒很快就会消失了。”

“不,恰恰相反。”

青圭介离他而去,来到观景台的边缘,被桃子拉着拍了两张照片,又自己拍了几张适合用来发动态的风景照。

“社长,要帮你拍几张吗?”

“不用。”

星野不二子站在边缘,探出身体,静静享受山风吹拂。

她的短发轻微飘荡,身体好像要跟着飘飞起来,变成天上的一朵云。

青圭介默默拿起手机,为自己拍了几张。

“你在做什么?”星野冷冷地问。

“拍云。”

星野不二子挽了下头发,回过头,看向山下的汤泽,然后说:“去死。”

“云掉下来也不会死啦,社长。”

星野不想再和他说话,摊开手掌,用手心去感受山里的气息。

这样轻便地来山里度假,对她来说也是十分罕有的体验。

在观景台旁的公路对面,有一条人工修建的梯道,可以通往山顶。

但他们还没转道,继续往上步行攀登,一辆警车从他们来的方向开了过来。

警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头发斑白,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看起来比泽树大友年纪还要大一点。

“嗯?这不是泽树吗?”

“北泽警部!”

还有些恍惚的泽树大友下意识应了一声。

说是警部,但其实从官衔来看,应该是警部补。

“你怎么在这里?”北泽腋下夹着制服的帽子走过来,目光迅速扫过观景台上的人。

“这是我的雇主,我带他们来大泽山上玩。”

“来汤泽玩的客人啊?欢迎你们!我是汤泽的警部补北泽小田。”

他朝青圭介和星野招了招手,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有报告说昨天的雨导致大泽山上边有路塌方了,在检查确认安全之前,只能先请你们返回了。”

“北泽警部,请问是什么情况?”青圭介走过来问道。

“这边的山道还有往前的公路,都塌方了,稍后就会有人过来抢修,今天就请两位到其他地方游玩吧。”

“啊……”

青圭介瞥一眼旁若无人的星野不二子,还真有她说的意外情况。

“我们知道了,稍后就离开。”

“嗯,麻烦你们配合了。”

北泽小田搂着泽树大友的肩膀走到一旁去,拿出烟来给他递了一根,想要跟他叙叙旧。

青圭介则来到星野身边,询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但这应该跟小泽园子有关。”

“塌方有可能只是幌子?不希望我们登山?”青圭介顺着她的意思说。

“嗯。”

星野淡淡看着他:“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验证才对。”

“全知全能也是种烦恼哦,社长。”

“我倒不觉得你有那种能力,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愚蠢。”星野辛辣的讽刺说:“如果世界要围绕着你这种人转,那还是毁灭了最好。”

“是这样吗?”

青圭介笑呵呵的,但随后忽然看向澄净的天空。

“先不说这个,社长,你有没有感觉……今天天色暗得比较早?”

明明还在夏天,时间才五点出头,但远处的太阳,就已经快要落到山岭和天空的交割线。

是幻觉吗?

但又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变化?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时间又是否是真实?

青圭介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他警惕起来,散发感知去捕捉游离在山野中的灵性。

星野原本想嘲讽他转移话题的生硬,但旋即又紧紧抿住嘴唇。

她猛地看向太阳落下的方向,清冷的双眼闪过一丝惊讶。

“真的……跟昨天不一样。”

他们如果是第一天抵达汤泽,受经纬度和地势的影响,可能还感觉不出这种差异,只会以为这是和东京迥异而已。

但问题在于,他们并非第一次看见汤泽的日落。

“社长,你有带着那串手链吗?”青圭介问。

“嗯。”

星野不二子立刻将装着手链的盒子拿出来,交到青圭介手中。

青圭介在四周设置下隔绝灵性的屏障,才轻轻将盒子打开。

这个瞬间,有淡淡的浅绿光芒在木珠上流转,随后才缓缓消失。

“封印被激活了,看来刚才手串和大泽山产生了共鸣。”

青圭介检查了一番后说道:“好消息是,社长你至少没有找错地方。”

“……”

星野轻轻地冷哼一声,但心里难免有些惴惴,要不是喊上了青圭介当保镖,她自己前来估计已经撤离了。

“我要解开屏障了,小心点。”

青圭介打了个响指,笼罩在四周的无形屏障立刻“砰”一声破裂。

而就在这个瞬间,无数的灵性与手串连通在一起,在两人的感知中,大泽山仿佛都为之剧烈震动起来。

但实际上,远处的北泽小田和泽树大友仍然在正常聊天,可见这只是两人意识中的幻觉。

星野下意识抓住青圭介的手臂,以免摔倒。

青圭介眯起眼缝,趁机捕捉着四周灵性的流动变化,希冀从中一窥神灵的特质。

太阳似乎下沉的越发迅猛了,随着手串和大泽山的共鸣越来越强烈,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正在出现。

木珠上面的封印亮起刺眼的白光,要将这股躁动镇压下去。

青圭介见状直接划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到封印上面。

“血污之咒。”

他直接施术,将封印暂时污染,让手串可以更强烈的和大泽山回应。

“嗡隆——”

刹那之间,整座大泽山仿佛被送进了另一个奇异的世界,有琉璃色的彩光在半空中氤氲扩散。

“咚——咚——”

此时太阳已经半沉,绯红的夕阳洒满了整座大泽山,有阵阵的鼓乐声从山阴处的公路上传来。

所有人,包括北泽小田和泽树大友都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公路的尽头,缓缓走出一支穿着诡异的游行队伍,为首的祭司穿着一身黑色的破旧狩衣,头戴兜帽,脸上罩着一张木质的漆装兽面。

他手持着祭祀用的神铃和象征着丰收的枯枝,走在队伍前面跳着渗人的舞蹈。

后面的人,分别持有残破的黑旗,巫女祈祷、破魔用的御币,即用杨桐树小枝缠上交叠的白纸。

再往后是四个力士,肩扛一口无盖的空石棺。

最后是一支左摇右晃吹奏着传统礼乐的乐队。

有声音在唱:

“今天又是丰收年,

大神庇佑风调雨顺,

献上鲜果和美酒,

明年又是丰收年!

……”

唱腔幽冷深邃,将原本朴素的曲调扭曲得面目全非。

所有人都穿着凄渗的黑色长袍,面带苍白的纸面具,赤裸双脚,好像从黄泉中漫步走出,令人身体发寒。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泽树大友下意识后退。

北泽小田更加恐惧,脑海中有年轻时的记忆瞬间涌现,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仿佛魂魄都被这支队伍勾走。

青圭介双眼盯着这些身影,既感到震惊,又十分惊喜。

这分明……是诅咒吧?

如此特殊又复杂的存在,真叫人好奇。

这支队伍并没有因为他手持珠串就朝他们走来,而是沿着公路敲敲打打,半道就朝着天上飘去。

观景台上的几个人下意识目光追逐着这支诡异的队伍,向上看去,接着同时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见——

在晨与昏的交替之处,一座纯净、庞大,在夕阳下宛如一颗粉色宝石的湖泊倒悬在大泽山的上空。

湖面正对着大地和山岳,湖水在风中掀起波澜,呈现出一派诡异的静谧。

祭祀队伍欢奏着乐曲,一个一个走入湖水中,就此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