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的白玉手臂如冰雪消融崩散,化作阵细雨。
赤色的龙形端坐着,昂起头,感受这阵细雨飘落。
周围的山峦被掀翻了,以赤蛟盘踞的那座大山为中心,像湖水中的涟漪往外扩散。
妖魔们尸骨无存。
于是这片土地安静了,只有风声伴随着细雨落下,鸟鸟黑烟从土壤中蒸腾而出,泯灭在雨水里。
李熄安沉默注视着。
这不是全部。
太行山脉未复苏前就庞大绵延,如今完全复苏,甚至有的高山耸入云端。随着他的呼吸,他的域在扩张,也许能触及这座山脉的万分之一,也许是千万分之一。
他两年前可是能布下笼罩整座山脉的大雨,哪怕有群山的帮扶,他当时至少能做到。
结果如今更强大的蛟龙归来,他的域变得微不足道了。
有点不大适应。
不过这意味着太行山脉深处藏匿的魑魅魍魉远远不止他此时处理的。
莲花在那对巨大金烛中绽放,他观察着妖魔们的过去。
这些妖魔对他而言不算可怕,知晓的不多。可数量基数太庞大了,每一个零散的碎片说不定都能在另一头妖魔身上找到突破口。李熄安在寻找妖魔们的王,这片土地在他离开后诞生了新的王,来自秘境中的古修士培养出的伪王。
赤蛟游弋,他打算将那个伪王找出来。
因为那头伪王的存在,太行无法给予他应有的权柄,这样一头一头妖魔清理效率实在低下。
赤色身影如柄利刃直插山脉深处,他肆意显露自身的气息。鱼龙们跟随着蛟龙,像彗星后方的绚烂拖尾。
有妖魔扑杀,转瞬间被盛放的曦光切成碎片。
夜幕中的太行,嘶吼声不断,气机可怕的妖魔们挨个起身。伫立群山之间,他们抬头盯着游弋高天的赤色蛟龙,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妖魔们借着地脉传递话语。
“接近皇者的蛟龙。”
“现世竟然会出现这样可怕的生灵?本以为那头执掌雷霆的凶虎已经足够强大。”
“他在往深处行走,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要阻拦吗?”
“只怕我们没有这个资格,动用令牌吧。”
“有这个必要么?为了这样件小事惊醒祖?不妨看看新神的表现,毕竟这是太行山,新神合该镇压入侵者。”
“祖亲自投下的种子,细心栽培,以太行神山为养料。若是收拾不了不到皇者的蛟龙,未免太丢人现眼。”其中一位妖魔嗤笑。
他自然清楚那头蛟龙战力远远不止境界上的表现。
天际垂下的四条接天手臂,光是这等神通足以称之无敌者。
妖魔单纯地觊觎这座古老山脉的力量,思考着他们只要获取祖的认可,也有契机成为这座山的神明。
何必为了位素不相识的“新神”拼命?
新神可以威慑弱小妖魔,可他们来自秘境,是自古老九州诞生的恶念,渴求上等血食与力量,根本不会真的听令于太行的神。
这些太古妖魔们无一不希望新神死去,他们便可将其分食。
以此掌握这座古老神山。
“让路。”
“若是太行新神无法镇压这头蛟龙,证明祖终究是高估了现世生灵。届时通过令牌唤醒祖,蛟龙再强也只有死路。那时候这座山的王合该由我们取而代之。”
“就是,有我们行走这片土地,竟然选择一个现世的蝼蚁。”
妖魔们窃窃私语。
庞然身形逐渐模湖在夜幕,本该铸就防线的太古妖魔轻易让道。
赤蛟抵达了太行山的腹地。
…………
夜幕下的帝都,灯火明亮的地方只有少数。
现今大部分人在入夜后便休息了。
在之前帝都的能源储备倒是能支撑起日常的电力供给,渐渐地消耗再加上妖魔入侵,这些珍贵的能源也就无法下放到普通人手中了。
漆黑的街道,这是帝都的主干道。
空气冰冷。
黑色的人影掠过街道,转瞬就来到了古城墙的上方。
“已经很晚了。”有人轻声说。
“这是准备去哪?青焰大人。”
黑色人影停住,摇头,隐约能听见一声苦笑。掀下了兜帽,银发倒映冷月泼洒着微光。
她回首,眼童浮泛起狰狞的幽绿。
“你早就等在这了?等了多久?”
赵行舟思索片刻,“大概三四个小时,说实在的,这城墙上是真冷,风大的慌。”
“别这眼神看着我,你要去太行一趟大家都知道。”
“但你没法光明正大地前去,因为帝都同样需要你的帮助。理智的方法是留守帝都,等待明天黎明。可总有这么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你今天看见那条信息时,这件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情便纳入你的行动中了。”
“南烛啊……”赵行舟呢喃。
“你既然不是出来阻拦我,那里等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赵行舟伸手,光芒浮动,一柄小剑悬在他的掌心。哪怕这柄剑睡着般安静,可锐利的锋芒仍旧如丝流转。
“帝王剑。”
人间历代帝王的帝王之气汇聚而成的器。
以剑为介质形象存储。
青焰知晓这是庇护帝都的几件底牌之一,但她不知晓这柄剑会出现在赵行舟手中。
“这是全村最好的宝剑了。”赵行舟笑笑,他伸手,那柄小剑飞向青焰。
青焰没有多说,收下。手腕翻转,剑光消失。她明白了这两载以来同伴们的心思,幽绿眼童最后望向男人一眼,青蓝弧光在她身上闪烁。
“这柄剑一定会回到帝都。”她说。
“活物永远比死物有用。”
赵行舟挥手道别,似乎并不在意。
“若是他,请代我向他问好,我还欠他一条命。这太折磨了,要知道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一声闷雷。
白发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古城墙上。
漆黑夜幕下,苍白凶虎烁灭雷光,她在往太行的方向奔行。
遁速可怕。
望着苍白巨虎踩着雷光,几个眨眼就消失在天际线,男人勐地哆嗦。
“妈的冷死了。”
他三两下翻出城墙面。
“这李诗霜闹什么别扭,不就白天被凶了下,有啥大不了的。该她来这挨冻!”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