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地底阵阵的隆声。
唔,她到过的这些个洞穴,似乎大多都会以坍塌结束。
只是以往都能和大伙儿提前逃出去,这次却……
“方大师!方大师——”
混混沌沌中,方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那声音还有些许熟悉。
她猛然睁开眼睛,想要起身看看是谁来了,可肚子上的伤很重,稍微一使劲,就能疼得她再次死过去。
她张了张嘴,嗓音沙哑的自己都听不见。
忽然,方瑶瞟到樊辰手掌下面压着的一抹瓷白。
“方大师?樊辰?你们在里面吗?”
“里面,还有活人吗?”
“二少爷,有人早应了,快走吧,这地方不能待啦……”
那些人似乎是在洞口,声音听起来畏畏缩缩,又有人颤颤巍巍地叫了几声后,声音逐渐小下去,最后没了声响。
“呼……”
方瑶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吹出来的哨声也没有多响,甚至被地底的轰隆声盖过。
那些人大概都走了吧?
她有些绝望,却依然不肯放弃,一直咬着那带血的瓷哨,艰难地吹着。
“呼……呼……呼……”
忽然,一道迟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你……是活人吗?”
方瑶缓缓扭头,满身灰扑扑的国公府二少爷,正拿着一根包了浆的长棍儿,探着脑袋不大确定地望着这边儿。
她不禁思忖起来,自己这吹着哨子呢,还能是死人不成……
正想白他两句,那二少爷的目光朝旁边瞟了一眼,顿时拍起大腿儿,喊道:“哎哟!姓樊的!快,快来人帮我把这厮给抬出去!”
“来啦来啦!”
没一会儿,不远处又冒出一个人来,踮着脚嘚嘚地往这儿跑。
跑了两步,又顿住,指着方瑶颤颤巍巍道:“这、这人怎么……”
“先甭管这人,你小子动作利落些。”
二少爷已经在拖樊辰的腿儿了,“快点,樊大人还有气儿呢,你可莫耽搁了时辰。”
“哎,好、好嘞。”
方瑶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抬着樊辰离开,完全发不出一点儿声。
“哎,不对,刚才躺边儿上的好像是个女人!”
“二少爷,您、您才发现呐……”
“……”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凌乱的脚步声去而复返。
躺在地上的方瑶松开哨子,甚是欣慰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大抵是没见过她这种浑身是血、肚子破洞还能笑得出来的人,返回来的二少爷都快哭了。
后者红着眼眶,哽咽道:“方大师,你、你一定要挺住……”
“……”
很快,方瑶从絮絮叨叨的二少爷口中得知,洞里除了她和樊辰两人身受重伤,其他人基本都是晕了过去。
二少爷他们守着祭坛,听到轰隆声,担心他们遇到危险,留下两个人,其他人都过来打探情况。
他们沿着方瑶留下的记号一路到落水洞,虽然被洞口那些尸体吓到,还是壮着胆子进来看了看。
发现洞里的那些疫妖都是死物,又看到晕过去的同伴们,就先悄悄搬挪了不少人出去。
方瑶和樊辰都是在靠里的地儿,是以才发现的晚了些。
怕伤到方瑶肚子上的伤口,二少爷不敢乱动她,脱下自己的锦袍,和家仆一起将她抬上去裹住,然后提着两头往外赶。
轰隆声更响了,方瑶艰难地从锦袍的领口探出脑袋,扭头往后看。
“大师,大家都出去了,您莫要担心他们了。”
提着锦袍下摆的二少爷忍不住劝道。
方瑶没说话,在国师被金色火焰燃烧后没多久,她隐约听到了跳水声。
此时岸边儿空空荡荡,她没来得及看一眼水里,也没时间让人帮忙去找面具和册子。
不过……既然国师都死了,这样也好。
因着她和樊辰受了伤,一个嘴巴发不了声儿,一个昏着,一路上几乎都是国公府二少爷处理着各种事宜。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虽没胜任过任何官职,可真正做起事儿来,还算是有条不紊。
而且神奇的是,落水洞里昏迷的人在搬出洞后,大多数又逐渐醒了过来。
大家互相扶持着离开暗道,外面开阔的溶洞里,沿途的地下河也居然泛着淡淡荧光。
众人急急朝着祭坛的方向赶,一到地方,那里已经放下事先编织好的网兜,方瑶和不方便攀爬绳梯的伤者们,都先被一一拉了上去。
方瑶一到上面,就被抬进马车里,熟悉的长毛毯甚是柔软,让她满身的伤没那么难受。
紧接着,樊辰也被送了进来。
这家伙一身黑衣看不出来,但浓郁的血腥味儿任谁都能猜到,他也伤得不轻。
俩可怜蛋一个在左躺着,一个在右趴着,这会儿就算是封建社会的老古董们,也顾不上那劳什子男女之防,掀了衣裳就帮俩人敷起药物来。
方瑶看起来伤得重,可她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肚子虽痛,血早就止住了,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樊辰却惨了,为方瑶挡了三十来只暗器,每只都深入皮肉。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被粗暴地在地上拖拽,那些暗器几乎在他的皮肉里肆意刮行……
他整个后背血肉模糊,衣裳几乎和烂掉的皮肉连成一片。
被寻来的上药人那手都快抖成筛子,嘴里连连嘀咕:“啊呀,我、我滴个亲娘,我滴个亲娘……”
马车外面。
先上来的人们帮忙将底下的人拉上来,大伙儿齐心协力,没一会儿就都上来了。
阿武刚想收起绳梯,突然脸色一白,站起身说道:“哎呀,狗娃爹他们人好像还在那暗洞里!”
“还有礼部侍郎也没回来。”
“啊,可、可是再返回来不及啦……”
地底的轰隆一阵赛过一阵,大伙儿脸色有些难看。
“不行,我得下去瞅一眼!”
李大柱将长刀往腰间一别,再次下了洞。
二少爷附身看了眼黑漆漆的下面,抿了抿唇,突然道:“我也下去。”
国公府的仆人连忙上前劝道:“二少爷,这可使不得啊,万一……”
然而二少爷连头也没回,跟在李大柱身后就下了绳梯。
两人才一落祭坛,就感觉到地面隐隐震动,轰隆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能再往里走,我去前面吹个哨子,看有没有人回应。”
李大柱站在祭坛边缘,用力吹着起哨子。
尖锐嘹亮的哨声在低沉的轰隆声里,甚是特别。
他连吹十几下,忽然,另外一道哨声隐隐从暗道的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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