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虎口脱险,暂时松了口气,方瑶这才逮着机会问了一直压在她心里的话。
七公主没想到方瑶竟认识樊辰,甚至毫不客气地直呼名讳,顿时紧张起来:“你、你是谁?”
方瑶瞟了眼她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
因为自己戴着面具,这刁蛮公主还没认出她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慢吞吞道:“樊大人说他和长漓公主关系匪浅,你现在落了难,他人怎么不在?”
七公主果然双眸一亮,惊喜地追问:“辰哥哥真是和你这么说的?”
不知为何,方瑶见她这样,内心没来由的有点儿小不爽,她撇嘴道:“你管他怎么说的,他现在人呢?”
“才到长漓城,辰哥哥就被急召回京,他此时应当早出了长漓县。”
“哦……”
原来那家伙提前离开了,方瑶微微松了口气。
可随即心里就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郁气。
虽然急召肯定是很紧急的事情,可对方这样不告而别,甚至连个信儿也没留,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一时间,方瑶的心情五味杂陈。
七公主还在自顾自地说:“肯定是宫里出了甚么事,爹爹才这样着急的,我本想跟一起,可辰哥哥不让,叫我和那个臭女人一起……”
方瑶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臭女人?”
“是啊,我可不是在说你!”
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降临的七公主赶紧补充,“是一个想要勾搭我辰哥哥的老女人!”
方瑶轻轻磨了磨牙,笑得甚是和善,慢慢引诱道:“那个女人叫甚么啊?”
七公主见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揉了揉自己还有点儿疼的头皮,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和辰哥哥同坐一匹马车的女人叫甚么,但为了巴结身边人,她努力回忆。
“那个胖子认识,好像……好像是叫……”七公主猛然想起离开庆丰县城时,外面齐声高呼甚么方大师,那时金阁长就说过,这是在唤那个女人。
她激动道,“对,她姓方!姓……”
七公主说到一半,盯着方瑶脸上的面具,又忆起方才,这些灰头土脸的乡巴佬都喊她……大师……
“你、你姓甚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方瑶冷笑:“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
“啊——”
这次不等方瑶动手,七公主就连忙抱住脑袋尖叫。
“大师?前面出了甚么事?!”
后面紧跟着的牛车里,狗娃紧张喊道。
方瑶再次把破抹布塞进了七公主的嘴里,冷下声音道:“你再大呼小叫,吵醒了娃娃,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七公主又开始干呕,哭得眼泪鼻涕哗哗流,“你、你也没对我客气过啊……”
“对你不需要客气。”
她是想勾搭樊辰的老女人???
有一个字儿是人话吗!
方瑶深吸一口气,忍住薅这死丫头头发的冲动,默念阿弥陀佛。
她原本很想问问这七公主和樊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心情瞬间糟糕到底点。
要是自己还追问两人的关系,怕不是让这死丫头片子还以为她真多关心姓樊的呢。
接下来,方瑶不再说话,只是握着缰绳,专注又警惕地继续赶路。
后面。
一辆黑色马车中间的矮几上放着一盏小灯笼,借着昏暗的光,姜氏面色有些难看。
“说了叫你莫要乱动这只胳膊,才扎好的伤口沁了这么些血出来,定是伤口又裂了。”
“嘿嘿,当时只想着把那些叛军快些赶跑,姜婶子你和孩子们才能安全些,倒是给忘了身上的伤……”
“……”
姜氏给伤口上药的手微微一抖,不小心撒多了些。
杨高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况且本来也没多大事儿,受伤时有皮甲护着呢,没伤得太深。”
“那皮甲也就是图个慰藉罢了,哪能真当个护命的什物。”姜氏不由拧眉。
她重新给杨高绑好绷带,她将药物都收拾好,轻轻横他一眼,“这次再要是将伤口弄裂了,我是不会再来帮你上药的。”
杨高一张大胖脸在炭火盆儿的烘烤下红得发光,他又抓了抓后脑勺,憨笑着摇头:“那不行,待会儿我可得下去帮忙推车,后面有段路不大好走。”
他正说着,外面李富贵儿的声音便响起。
“到石阶路了,汉子们下车帮忙推一把!”
杨高一听,连忙披上衣裳,掀开帘子跳出马车,扭头道:“姜婶子,你莫担心我,我会注意些的。”
姜氏无奈地叹口气。
车队进入了一段较为难走的矮坡,这里就是三里坡的正式命名处。
坡度不算陡,绵延三里路。
路上原本有低矮的石阶,此时上面覆满了凝固的积雪,被马蹄子和车轮子压结实后,石阶愈发不甚明显,更像是缓缓的陡坡。
这些都是方瑶提前跟杨高打听好的。
后者押镖时走南闯北,这条道儿自然也走过,过了石阶道儿,后面几乎都是沿着断横山谷的平路。
而且山谷一路往北,半道儿上有个分叉口,一条出山谷上其他官道进京城,一条继续通往西北方。
若是那些人想绕路从另外一边拦截,要么打下北边相邻的穗山县,要么翻过比这石板道儿还难走的断横山。
这路上可能会遇到山贼路匪,但绝对比遇上成百上千的叛军要好得多。
前方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断横山脉。
为了能轻松些爬上这条三里长坡,除了幼童和行动不便的老者,其他人全都下来帮忙推车。
七公主也不例外。
她靠在马车上冻得瑟瑟发抖,昏昏欲睡,被方瑶十分不客气地赶了下来。
见她一副软胳膊软腿儿肌无力的模样,方瑶又凉凉地恐吓道:“给我使劲儿,小心那些人追上来,我就把你丢下去。”
“……”
在方瑶的逼迫下,七公主也不得不撸起袖子,跟着众人一起喊着口号,当起了山道道上的临时推车工。
明明是大冬天的,大伙儿硬是给忙活出了一身的热汗。
三里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众人咬牙奋劲儿,和牲畜们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马车、牛车彻底推上了坡。
“累、累死了。”
几乎所有人都累瘫了,一个、二个趴靠在车厢旁大口喘气。
“汪汪汪汪汪……”
忽然,队伍后面的大黄毫无征兆地狂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