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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辰乘船进了漳湘城,晚上托人给方瑶带来一封信。

信上说,漳湘城的事情还需要一段时日解决,一时半会儿可能走不了,希望这些日子方瑶他们能帮衬一下。

不仅如此,信中还有关于如何将龟壳上的墨绿水草熬制成药物的法子。

信在最后提出,所有的这些全有报酬,

叫她莫要为此忧记于心。

“……”

看完信的方瑶脸都纠结成了团子,这人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就说她钻进钱眼儿里了呗!

不过看在这厮的确像是个忧民的官的份上,她暂且不与他计较这些。

其实她还有许多疑问,比如那本记载了许多秘密的书,还有柳家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

百姓们的安危更重要。

虽方瑶对大祥并无任何归属感,

可周围受苦受难的全是活生生的人,

她没法儿毫无波澜。

方瑶收起信,去找李富贵和杨高,把这些事情跟他们交代一番。

“没想到,一开始是咱们逃荒逃难,现如今竟变成了救灾人……”

李富贵不由感慨万千,这可是他当初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儿。

当初背上小包袱想悄悄逃离李家村方瑶,同样觉得很不可思议,望着暗色的天空,她也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又多又杂,她甩甩脑袋,打起精神来。

“啊哟,又送来了十多个女人和娃娃,我看那小娃子都冻成了紫色……”

从另外一头看热闹回来的阿武娘,啧啧摇头。

方瑶微微拧眉。

漳湘城的水位虽在慢慢下降,但并没那么快,樊辰领着男人们下山进城搜救城中的老弱妇孺,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少人被送到山上来。

这天寒地冻的,的确很麻烦。

“他们估计一整天都没吃饭,

把咱们所有的炉子都搬出来,多煮些粥食。”她交代李富贵。

阿武娘上一秒还在心疼小娃子,一听方瑶的话登时大惊失色,跺脚道:“大师,您要将咱们的粮食分出去?那咱们吃甚么啊,漳湘城都被淹了,咱们到时有钱买都没地方买啊……”

方瑶知道大伙儿也担心这个,闻言说:“这个你们就莫要担心了,樊……大人送了粮食过来,咱们只需要帮忙煮煮粥,熬熬药就好,到时会记工发钱。”

她说着山下便叫杨高和阿武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待几头吃饱喝足的大公牛,下山将樊辰送来的粮食物资运上山。

阿武娘一听,当即放心下来,嘿嘿笑着往一旁走,“我跟二丫他们一起去附近捡柴,烧火可需要不少呢。”

方瑶摆摆手,

示意他们小心一些。

现在过了酉时,

本就暗沉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马车外面都挂了灯笼,再加上铁皮炉一直没熄灭过,车队四周还算的上灯火通明。

半山腰这块儿的积雪全部都铲干净了,六个炉子上面架着大锅,里面的热水咕噜咕噜冒泡儿。

没一会儿下山运物资的杨高和阿武他们就回来了,樊辰除了送来一些粮食,还有帐篷草席和褥子。

方瑶清点一番,二十六个油布帐篷,三十五张草席,六十八床絮褥,两担小米,三担黍米,还有半担面粉和少量油盐。

粮食虽不算多,但米粥稀汤的对付一下,也够山上一百来号老弱妇孺渡过几天了。

现在煮粥有些晚了,狗娃娘和几个妇人便将面粉用水和稀,倒进烧得沸腾的大锅里,先煮一锅稀面糊糊应急。

熬面糊的同时,杨高和阿武他们又得将帐篷褥子等东西搬到山路的另外一边儿,灾民们都集中在那里。

山上的男人就剩他们这些人,还要帮忙搭建起来,至于粮食,暂时堆积在他们营地这处。

方瑶喊住杨高,小声交代:“你们清点一下具体灾民的人数,要着重询问有没有人……嗯,身体出现不适,记得一定要戴面巾和手套。”

杨高也知晓水灾后容易犯疫症,闻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走,阿武娘和二丫几个半大的孩子背着保湿的柴火回来了,方瑶便让他们在附近寻些石头。

孩子们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找来不少,方瑶撸起袖子,在空地旁,把这些石头搭成一个灶的模样,又弄了些红泥,将缝给糊上。

其他人要来帮忙,叫她给拒绝了,毕竟这会儿,除了年幼的娃娃和腿脚不便的老人,大伙儿都有事情要忙。

哄完孩子睡觉的姜氏小心退出马车,看到方瑶满手泥,连忙打了热水来,“咱们不是有好几个可以拆的铁皮灶嘛,为甚还要搭着土灶啊。”

“姐,咱们那铁皮灶可不一定能放下这次的锅。”

方瑶忙完这些,手上还真是又冰又脏,一伸进热水里,便忍不住舒服地喟叹,“真暖和啊。”

姜氏瞅着那一盆子泥水,抢来给她倒了去,又换了盆干净的,“甚么锅?”

方瑶把手暖得差不多了,接过姜氏递来的擦手帕子,“就是那个大龟壳子。”

旁边晃悠的阿武娘闻言眼睛一亮,她盯着方瑶他们带回来的绿毛大龟壳好久了,忙插话道:“这大龟壳子是不是那水中妖物的啊。”

方瑶点点头,朝盖着绿毛龟壳上的油布走去。

阿武娘兴颠颠地跟在她身后,二丫和半大的孩子们更是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一群人围拢过来。

“大师,我听说龟壳子可是和里面的肉连在一起的,这壳子里面还有没有肉啊……”阿武娘那双浑浊的老眼儿里精光亮嗖嗖。

她从小听人说,吃龟肉能长寿,更何况是长了这么大壳子的龟,怕是活了上千年,若是能吃上一口这东西熬得汤……

方瑶一看就知道这老婆子心里在打甚主意,没好气道:“先不说没有,就算有,疫妖身上的东西你也敢下嘴?忘了李家村的耗子肉,还有河里的那些臭鱼了?”

阿武娘被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正逢方瑶掀开油布,一股极其刺鼻的臭味儿瞬间弥散开来。

“啊呀,好臭啊,大师说得对,这疫妖身上都是毒,哪里能吃啊。”

“说不定吃了又会变白毛儿怪!”

二丫他们这些孩子叽叽喳喳,阿武娘更是老脸通红,走到方瑶身边,小声说:“大师,我就随口一嘟囔,你可莫要告诉我家男人。”

只她话音刚落,二丫便脆声道:“那我告诉四大爷去!”

“你这死丫头,敢说我就撕烂你的嘴!”阿武娘嘴上骂得狠,倒也没真动手,扭头又问方瑶,“大师,那这东西,到底搬回来干啥用啊?”

“熬药。”

“啊?”

众人面面相觑,姜氏懂得一些药典,闻言了然道:“是要将这龟壳磨粉入药吧?”

方瑶找来两把大剪子和几双薄些的手套,摇摇头:“不是,是将这些水草用龟壳熬了入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