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拿错东西?”
樊辰将手里的铜环上下甩了甩,铜环很小,内部的铃铛发出轻微清脆的声响。
方瑶一脸纯良:“底下的圆圈儿就只有个东西,不信你自己下去看。”
樊辰斜眤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拿出八卦镜,将那小小的圆环套在八卦镜底端,然后轻轻一扣,两者便相连了起来。
方瑶惊讶地微微睁大眼:“它们是一体的吗?”
“这些你就不用知道了。”
樊辰轻轻甩了甩八卦镜,下面的小小铜环跟着轻摇,他心情似乎很好,连带着眉眼也柔和了起来。
方瑶不想在这儿多留,故意打了个哈欠:“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儿吗?”
“今晚辛苦你了,回去歇息吧。”樊辰声音轻快,忽然,他顿了下,“你的面具好像跟刚才不大一样?”
“……”
方瑶的小心脏跳了下,故作镇静道,“这黑咕隆咚的,你这点儿火星子能看清楚个甚么?”
“也是。”
樊辰现在大多数心思都在自己的八卦镜上,并没太过纠结,摆摆手,示意方瑶自己先回去。
东躲西藏地绕回来后,方瑶在心里暗想,要不是姓樊的这次无意中当了她的小福星,她肯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幸好她的方向感不错,要不然就这样被随便丢下,不被人发现才奇了怪。
回到屋子里,方瑶快速换下夜行衣。
她拿出册子,其实在洞底下她就翻看过,那洞房花烛图不见了,画面消失,又变回了先前“龙王的馈赠”。
方瑶很是纠结,这次得到的太容易了,她都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甚至一路上都在思忖半路潜逃的可行性。
忽然,她想起什么,快步走到镜子前,看清楚镜中景象后,方瑶不由愣住。
脸上的傩神面具原本有四只眼睛,其中两只活动假目位于天庭处,损坏严重,在她看来除了吓唬人,并没有实际作用。
现在那假目已然完好无损,甚至还在她摇头晃脑时,两只假眼球还会轻轻晃动,仿佛跟真的似的。
如果有人大半夜猛地瞅见现在的她,说不准还真能被这鬼里鬼气的面具吓个半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快到了王老夫人下葬的日子。
樊辰果真和他说的一样,没有再过来找她,反倒是忙着丧事的王员外时不时地出现。
“方大师,我母亲的下葬吉时在今夜子时,夜晚可能要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
光是往那儿一站,就有一百两,方瑶觉得一点儿也不辛苦。
唯一感慨的就是,王老夫人这吉时实在有些与众不同,居然是在古人认为阴气最重的时候。
不过既然是算出来的,那应该也有他的道理。
方瑶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夜晚。
方瑶净身沐浴后,换上一套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白色衣袍,只是和她头上的面具,看上去实不搭。
阿武他们站在她身后,明明什么也没干,反而比王员外专门请来的道人还有气势。
诵经超度的道长一面摇铃,一面洒下纷纷白纸,嘴里念着方瑶听不懂的古老咒语,后面跟着抱着牌位,哭到悲痛欲绝的王员外和下人们。
方瑶作为坐镇的大师,非常心虚地站在前方,她大致扫视一圈,居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樊辰,心中甚是欣慰。
都这么些日子了,那姓樊的都未寻她,大抵是没什么事情了。
她现在每天混吃混喝等着赚到那一百两银子就走人。
一番繁琐的事宜后,终于到了封棺时刻,八位身材壮硕的男子合力将厚重的棺材盖合上,痛哭声响彻整个厅堂。
其实按照大祥国的习俗,人死后得停棺七日后才下葬,夏日天气炎热,为了不让王老夫人尸身腐败得太快,王员外将地窖里冬日存储的冰块拿出来,放置在周围。
至于那柳姨娘,只停放了三日,便匆匆抬出去下了葬,连王家祖坟都不能进。
冰块刚撤走才一个时辰,已经有腐败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时辰到……”
一丈多长的楠木棺材被合力抬起,方瑶看着八位身材壮硕的抬棺人身上的腱子肉瞬间紧绷起来,都能猜到那棺材有多重。
一路唢呐锣鼓震天响。
王家的祖坟,是在郦阳县城外,城门口的守卫遥遥看到送葬队伍,便早早打开了大门。
天上月朗星稀,路上黄纸满地,随着越走越偏,方瑶很快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有人总是时不时盯着自己,而且不止一个。
好几次她扭过头,都看到有七八个人垂下头。
方瑶皱起眉,心中隐约有种不安,对身后的阿武他们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可能会出问题,你们小心……”
她话未说完,眼角余光中,月光下闪过一丝寒芒。
下一秒,最后面的两个抬棺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在了地上。
棺材瞬间失去平衡,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完啦完啦,棺材落地,大凶!大凶啊!”
道人还在叫着,不远处墓坑上的黑布被一下子掀开,突然冲出几十个黑衣人,举着刀剑就冲了过来!
方瑶和阿武几人连忙往后跑,然而一个仆役突然拔刀,便朝狗娃的脑袋砍去!
“小心——”
方瑶眼疾手快,一脚踹开那人,阿武扑过去按住那仆役的手,一把抢过那刀。
又是一个黑衣人冲来,方瑶这才发现,“他们是一伙儿的!”
“方大师!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一个仆役扯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差服。
方瑶看过去,发现原来这群仆役里,居然混了十来个衙役!
那个章县令也在其中?!
王员外皮笑肉不笑:“呵呵,我说章大人怎的三催四请都不来,原来是跟在下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章县令躲在县尉身后,壮着胆子道:“王德顺,有人状告你私自将前朝皇陵占为己有,为隐藏秘密谋害发妻,现在又想借机伪装出葬路上遇袭,加害方大师,你可知罪!”
方瑶震惊不已,王员外原来是想加害她?!
不过……这章县令是怎么知晓的!而且,就不能等着抓住了王员外再说这些嘛。
刚才那些话,换成她是王员外,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啊!
果然,曾经脑满肥肠的王员外目光阴鸷,脸上的皮肉轻轻扯动,他桀桀道:“知罪?章县令竟是如此天真……你们今晚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