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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雨渐小。

郦阳县的大火熄灭,除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城外的百姓大多都已离开。

城门口的临时救济棚子一下子空荡冷清起来。

方瑶身上的衣裳湿透,又没合适的换洗衣物,最后只得借了大头媳妇儿的衣裳来穿。

衣服有些小,特别是某处绷得有点儿紧,憋得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姜氏不知为何依旧昏迷,她艰难地哄睡了大宝小妹后,便悄悄走出棚子,难受得将上衣扯开了些。

“你在做甚么?!”

一个男人声音从身侧传来,正要去揉一揉被挤压得憋痛某处的方瑶,差点没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你——”

她的嘴巴被一个温热的大掌猛地捂住,惊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唔唔……”

方瑶心中又惊又怕,头顶传来略微紧张的声音,“你、你不许喊!”

靠!

她说这声儿怎么那么耳熟,而且还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棚子外,果然又是姓樊的那个混蛋!

愤怒恼火的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几乎下了死劲儿的手。

身后的身体紧绷,还有那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别喊!”

肺里的空气逐渐减少,方瑶学乖了,连连点头。

脸上的手掌终于慢慢松开,方瑶连忙往旁边跳开几步,狼狈地弯着腰大口喘气。

樊辰甩了甩手,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你赶紧把衣……”

“非礼啊——”

樊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谁!是谁!”

“有人非礼大师!快抄家伙!”

不远处的几处临时窝棚里响起乒乒乓乓的声响,樊辰几乎用杀人般的目光扫了一眼方瑶,随即飞速离去。

方瑶同样恶狠狠地瞪了樊辰的背影一眼,“呸!”

真不是人,差点捂死她!

“大师!大师!那挨千刀的杂种呢!”

李富贵他们提着锄头棍子冲了出来,方瑶连忙扯好衣服,一脸遗憾道:“那个畜生已经跑了……”

“跑哪儿去了?这么点儿功夫,肯定在附近!”

阿武他们一副誓要将那人捉住,抽筋扒皮的架势。

方瑶只好含糊其辞道:“那个,天太暗了,我也未看清那人的模样……”

虽然让樊辰吃了个哑巴亏,可如果真把他逼急了,她也没好果子吃。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在原地对跑掉的“不知名登徒子”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未出生的孩子孙子,进行了七十二翻不带重样的友好问候。

方瑶目瞪口呆,受益匪浅……

经过这一出,方瑶和姜氏的棚子外,便多了两个村民守夜。

第二天,天刚亮。

城门便早早打开,几个轿子停在了方瑶他们的棚子前。

“大师,您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章县令一下轿子,就痛心疾首地嚷开了,引得附近其他流民纷纷好奇地望过来。

方瑶对着脚下的浅水坑吐出漱口水,尽量一脸风轻云淡道:“我云游惯了,只要有个窝棚可以遮风避雨,我已经很满足了。”

章县令一脸敬佩道:“方大师,您有这种本事,明明可以享受人间富贵,却偏要如此清苦修行,真乃高人也!”

方瑶:“……”

享受人间富贵才是她的目的好吗!

不要以为说两句戴高帽儿的话,她就不会要钱了。

方瑶冲章县令笑了笑:“章大人,长久以来,便有花钱消灾这古训,既然我帮你求雨,保住了郦阳县,那您自然是需要有所付出,才能顺应天意的。”

章县令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对对,大师说得对,您瞧瞧我这脑筋!”

他说着凑近了方瑶,略微紧张地小声问:“大师,您需要多少银子?”

方瑶淡淡道:“我只需要灭掉疫妖的辛苦钱。不多,三百两,不过……”

章县令心中的那口气还来不及松下去,再次提了起来,紧张道:“不过如何?”

“老天的那部分,大人您才需要认真偿还。”方瑶故作高深道。

章县令登时明白过来,大祥国各地,这两年大大小小举行的求雨仪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真正求雨成功的屈指可数。

此次郦阳县居然成了,说是老天爷在开恩保佑他也不为过!

章县令心情激动道:“我懂了,我马上就命令手下大设祭坛,大摆供品,请您登台祷告,祭拜老天爷!”

方瑶望着城墙脚边儿,那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们,幽幽开口:“不,大人,你还没懂,我的意思是……”

……

郦阳县,城门口。

继昨日下过雨后,一大早儿的郦阳县县令亲自在城外宣布,开仓放粮。

这个消息震惊了城内外的所有百姓。

“崔县令明明自己还受了灾,现在居然愿意开仓放粮,根本就是舍己为人的大好官啊!”

“听说前几日不让流民进城,是因为有人想要谋反,城里的火灾就是有反贼溜进王员外家,偷了不少煤油悄悄倒在了街道上!”

“幸好章县令有先见之明,让大家提前出了城,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据说昨日的甘霖,便是章县令请求一位大师求来的,老天爷被他的诚心打动,终于降了雨……”

听着百姓们围着新贴在城门外的告示,李富贵退出来,很是郁卒道:“这些明明都是咱们大师的功劳,凭甚让那狗官顶上,我家婆娘身上的伤都还是他们那伙人打的呢!”

“爹,我看大师不是个喜欢招摇的人。”阿武安慰道,“况且树大招风,万一有人像昨日那个登徒子一样,对大师心怀不轨,那多危险呐。”

李富贵认真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儿子说得非常在理。

回到临时棚子,大家伙儿的行装已经收拾好。

除了之前的东西,还多了两个双轮拖车,都是在郦阳县里新添置的,车上堆了好些袋没吃完的米面。

“二丫,大师给我买的胭脂,别忘记拿了。”

阿武娘趴在独轮板车上,理直气壮地指使几个半大的丫头小子给自己提东西。

方瑶现在一旁,啧啧摇头,以往路上这老太太装病,躺在板车上缩成一团,那叫一个弱不禁风。

现在身上真挨鞭子了,反倒嚷嚷得中气十足……

“姨姨,咱们现在去哪儿?”

大宝牵着小妹,紧紧挨在她身边儿。

方瑶低头帮他理了理衣裳,笑道:“我们进城住上几日,等你们娘亲醒过来,好吗?”

大宝和小妹立即露出笑脸:“好!”

方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酸涩的笑。